蔫巴巴的闻朗瞟了他一眼,不点头也不摇头,手却很诚实地端起餐盘。只是他一只手杵拐杖,一只手端餐盘,再没空余可以选西点了。图嘉砚自觉地伸手去接盘子,闻朗没同意,抬着下巴往玻璃柜的方向点了点:“你选。”之后再不发表意见了。
图嘉砚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没办法,只好大着胆子揣摩圣意,选了两个看上去闻朗有可能喜欢的面包,偷摸着又夹带了两个自己从刚进门就看好的。反正这么多面包闻朗肯定吃不完,到时候还不是进自己肚子里。
果然结完帐回到车里后,一直在生气的闻朗终于开了金口:“刚才我没想凶你。”
嚯,真稀奇,图嘉砚诧异地看向他,心里最后一点气彻底消散了。其实真要说的话,刚才那段充其量算正式吵架前的开胃小菜,他们以前吵得比这更凶的时候多了去了,也没见闻朗服过软。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难不成被人掉包了?
见人不说话,闻朗默默递过装面包的塑料袋,说:“但是你也凶我了。”
闻言图嘉砚翻找面包的手顿了顿,一脸迷茫地从口袋里抬起头,满心只有一个念头——大哥你哪条道上的孤魂野鬼啊?闻大少爷的身都敢附,不要命啦?
“图嘉砚你把这个装着。”
翌日一大早,图嘉砚刚着急忙慌地洗漱好从卧室里跑出来,就看见闻朗左手提着自己的包,右手提着昨晚买的那袋面包,跟门神一样站在大门口,常跳跳正围在脚边打转。
图嘉砚被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地问:“您大早上起来遛狗呢?”
“啧。”闻朗面无表情地咋舌,把手上东西全都硬塞给他,“我今天也上班。”
“哦。”不对劲,实在不对劲,但图嘉砚把面前这人从头看到脚看了几遍也没看出破绽,真没被附身吗,或者面包里下毒了……
他犹犹豫豫地接过口袋,掏出自己想吃的那款塞进包里:“好了,我走了。”
闻朗又把他拽住,强硬地拉开背包拉链,把剩下所有的面包一股脑都塞了进去。图嘉砚刚想说他吃不完这么多,况且还有同事给他带早饭了,但是刚一回头对上闻朗眼睛就忘了词,呆愣愣地任由对方把背包塞得满满当当。
他从没见过闻朗此刻这副模样,也很难形容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比起平时凶巴巴、坏脾气的人,今早上莫名有几分……有几分什么?图嘉砚词穷了,明明他写过那么多剧本,有许许多多的词从眼前闪过,却怎么也挑不出一个合适的。
“发什么呆?”图嘉砚立刻回过神来,闻朗已经不再看他了,手上帮忙拉好背包拉链后,转身去按电梯门,“还不快走,要迟到了。
换上鞋后,图嘉砚进电梯前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闻朗。对上视线后,对方明显愣了愣,然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僵硬地挤出个生硬的笑:“看什么看,赶紧上班……”
图嘉砚松了口气,看来是本尊没错。
他刚放下心来要道别,却又听见闻朗声音变低了些,字词在嘴巴里含着转了几圈,含糊地说了句:“……路上慢点图图。”
嗯?
嗯?!
嗯??!
“你鬼上身了?”图嘉砚下意识脱口而出。
话音未落,闻朗眼刀砍过来,一掌把他推进电梯:“你才鬼上身,牛马精!”
电梯门重重合上了,图嘉砚迷茫地看着金属门上的倒影想,是不是该去找个大师来驱驱鬼?
路上图嘉砚满脑子全是出门前闻朗的那句含糊不清的“图图”,叮呤咣啷地在他大脑里打滚,以至于让他耳鸣得没赶上平时坐的那班地铁。
第二趟地铁挤得要命,图嘉砚没抢到座位,只能抱着被塞满面包的背包一路挤到公司。
小赵还没来,图嘉砚刚打完卡坐下,开始从包里掏面包。但之前的地铁实在太挤了,他完全没办法动弹,满背包的面包也跟着挤来挤去,现在看上去已经很难和“好吃”两个字沾边。
看着这些面包尸体,图嘉砚沉默几秒,把它们整齐地码成一排,掏出手机拍照发给鬼上身的某人。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的样子,对面先是回了个问号,然后问道:“你不喜欢吃吗要这么虐杀它们?”
TT:不是。
TT:地铁太挤了,把中间那两个脑浆都挤出来了。
闻朗:……都和你说了开我的车上班。
想到引擎盖上的雕塑,图嘉砚连连拒绝:算了,万一擦挂了我赔不起,今天又限号。而且我们公司停车场好贵,停一天快三十块钱了,还不如坐地铁。
或许是他的穷味太重熏到了屏幕那边,闻朗安静了许久都没回话,图嘉砚也没当回事,放下手机掰了点面包开始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