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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夏(74)+番外

作者:桃吱吱吱 阅读记录

她这样想的,第二日葬礼上也这样一字不落地直白问了。

灵堂外的大厅内人来人往,苗家夫妻俩面对家缠万贯的徐家父母难免拘谨。

苗荼定定望了徐砚白的父母半晌,突然走上前。

她翻出提前编辑好的内容,纤瘦胳膊举着手机放在夫妻俩面前,好让他们能看的清楚明白。

女人刚经历生产又遭巨变,连走路都摇摇晃晃;邀请苗荼来,不过是想看看故去儿子遗嘱里频频提到的女生,没想到却被苗荼反问的说不出话,乌青的嘴唇颤抖不止,枯瘦的手死死抓着旁边面色阴沉的高大男人,眼见着就要腿软跌倒。

众人手忙脚乱时,反观苗荼却一脸淡然平和,甚至轻拍她肩膀时,她还会朝你淡淡一笑。

陈亦扬将这一切收尽眼底,心猛地下沉——绝不是错觉,他这几天越来越频繁地在苗荼身上,隐约见到曾经徐砚白的影子。

在陈兰萍眼神示意下,陈亦扬拉着苗荼去了走廊尽头,憋了半天沉声:“毕竟是他父母,别在他面前这样。”

苗荼其实很想说,徐砚白人都没找到,又何谈“面前”,但她不想争辩,乖顺地点点头。

她直勾勾望着窗外参天大树,想着这一棵和徐砚白总看的百年梧桐有什么区别,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的陈亦扬拽她衣袖,扭头朝向紧闭的灵堂大门,问她要不要进去看看。

脚底感受到震动,苗荼猜应是灵堂内正播放哀乐,摇头拒绝。

她早就过了偷吃贡品的年级。

况且,徐砚白也并不在那里。

陈亦扬拿她没办法,低着头,双手抱胸默默陪在苗荼身边,靠墙听着悲戚的奏乐声从灵堂内钻出来,嘴角紧绷。

兄妹俩相对无声地收到走廊外,直到乐声渐止,对面门外却传来嘈杂的闷闷脚步声,夹杂着低沉的窃窃私语。

殡仪馆被徐家租下一整天,按理说不该出现混乱场面。

陈亦扬皱眉抬头向声源处看去,却发现身旁的苗荼早已冲出去、直奔灵堂门口,速度快到他甚至来不及抓住她手腕。

不知何时,原本空寂凄凉的门口站满了人,最前面约莫三四十名都是学生模样,约莫十七八岁穿着黑色衣服、胸前别着白色花朵。

而在学生身后的,是乌泱泱一群手持炮筒式摄像机、疯狂将话筒和收音麦往前递的记者。

陈亦扬目光落在最前面的男生身上,认出对方是被他迎面打过一拳的蒋臻,漆黑的眼里染上怒色。

他攥紧拳头准备上前,却猛地发现乌泱泱的人群忽地停下脚步,齐齐望着用瘦小身体挡在门前、不许任何人进去的女生。

苗荼全然看不清楚,眼前的人都在七嘴八舌说些什么。

“我们是徐砚白的同班同学,想来送他最后一程。”

“当时我们只是吓坏了、才说了不好的话,没有恶意,也没想到会是现在的结果。”

“我们进去吊唁也不行?还有你是谁啊?”

“神经病吧,凭什么当在这里啊?”

“......”

对听障人士而言,最大侮辱也不过是在她面前快速的、疯狂不停的说话,苗荼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失去耐心,甚至有几个心急的男生几次想冲上前,眼神警告她滚远点。

闪光灯噼里啪啦闪个不停,漆黑镜头像是吸人魂魄的黑洞,收音设备宛若沼泽地里生出的藤蔓,一条又一条伸向她;苗荼被光线刺的睁不开眼睛,后背死死抵在冰冷的灵堂大门。

毫无征兆的,她想起那天晚上,第一次在网上搜索徐砚白。

在数十台相机瞄准中、在数不清的话筒收音麦、在所有人厌恶与不齿的眼神中,徐砚白也曾反反复复鞠躬道歉,直到胸背再也无能挺直。

在这一刻,苗荼倏地识到,她被父母和兄长保护的多好,才能一直安然在象牙塔里平安快乐的长大。

可她现在除了拦在门前,还能如何对抗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呢?

她是个聋子、连别人骂她都听不见;她也不会说话,连别人唾弃她都不会还嘴。

她不是徐砚白的任何人,今天没凭没据地站在这里,甚至都是别人的慷慨允许。

那她还能为徐砚白再做些什么呢?

苗荼瞪着眼睛、不许任何人靠近,直到终于有人不耐烦上前,试图抓住她肩膀甩走。

她躲都不躲,下意识就要低头咬下去。

下一秒,陈亦扬突然从身后抓住她后腰,不容拒绝将苗荼整个人掰过去,然后攥着她手腕就往旁边拽。

事发以来,这是苗荼第一次剧烈反抗,喉咙不断发出尖锐又嘶哑的声音。

余光里,学生们推门一个个进去,记者被迫留在外面,只恨不能将镜头和收音设备伸进会堂,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说的每句话都逐一记录,好刊登在明天的头条位置,又是一条爆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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