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气温回暖,阳光正好,三楼走廊尽头突然传来的凄惨尖叫声,打破了原本祥和美好的下午。
“——救命啊!杀人了!!!”
又一拳狠狠落在胖子脸上时,徐砚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聚集在厕所外的人越来越多,学生们的脸上写满了愤怒与恐惧——他再熟悉不过的表情。
徐砚白单手掐着胖子脖颈将他抵在墙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如大狗一般粗重喘气,朝胖子下巴又补了一拳。
为什么闭不上嘴。
空气里的血腥味越发浓重,徐砚白一时分不清,这味道究竟来自胖子身上、还是源于他咬破的唇齿间。
好像身体里某一部分,混着肮脏的铁锈血腥味与洗不掉的腐败饭菜味,一并悄然碎裂了。
不合时宜的,他想起父亲曾反复质问:他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安安静静待着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吗?
可惜总是事与愿违。
垂眸望着胖子满眼惊恐与绝望,徐砚白突然轻笑出声,前所未有的感受到一阵畅快的解脱。
是啊。
他终于成为名副其实、人人得而诛之的霸凌者了。
第21章 等到有光亮的地方,往后的路就要你一个人走了。
直到陈亦扬冲出教室、将课桌椅子一并带倒, 苗荼才后知后觉事情不对。
班里所有人都挤在教室前后门,努力探出身体脑袋,或背对或侧身和旁边人说话, 脸上表情各异,语速飞快,缭乱到根本看不清唇形。
找不到人问,苗荼无措看着同学们交头接耳、一张张嘴巴开开合合, 最后只艰难辨认出“徐砚白”、“打人”等零星字眼。
大脑一瞬空白,她起身没站稳又跌回去, 忙不迭拽住路过男生,慌乱打手势:【外面发生什么了?】
男生看不懂手语,一脸莫名看着苗荼,皱眉猜测:“你说外面怎么了?”
“徐砚白把人打了,现在人已经送去医院了。”
男生脸上满是嫌恶,想起整日形影不离的三人, 连带对苗荼也是冷脸:“四中怎么连杀人犯也收, 晦气。”
苗荼本想问徐砚白为什么打人, 看到男生表情,默默垂手回到座位,心乱如麻。
她焦灼等到陈亦扬回来, 才真正确定徐砚白是在走廊尽头的男洗手间,把胖子打了的。
被问及打人原因,徐砚白声称是胖子先语言侮辱同学,对面两人却坚持是无辜被打。
在所有围观师生面前, 被打男生高声反问:“我侮辱谁了?怎么侮辱的?有本事你就重复一遍, 让大伙都听听啊?”
徐砚白闭口无言。
苗荼对被打的胖子有印象:这人上学期几次和她告白,被拒后更变本加厉、几次尾随她回寝或去女洗手间。
最后是陈亦扬拎着铁棍把胖子逼进巷子, 扬言再敢尾随就打断他的腿,事情才告一段落。
徐砚白怎么会突然打人?
难道是因为她——
脑海里不断浮现徐砚白温暖和煦的笑脸,苗荼坐不住跑出教室,围观学生已经散去,男洗手间门口更不见熟悉身影。
反倒是化学课代表先找来,让苗荼现在去办公室,说化学老师要聊一下上次期末考。
办公室里,苗荼全程心不在焉听完,满脑子都是徐砚白人在哪里。
本以为回教室就能见到,却只在桌面找到一张纸条和创口贴,以及徐砚白刚刚离校的消息。
纸条字迹工整熟悉,末尾没有落款,而是画了只飘在空中的可爱幽灵,短短小手里握着一片橘瓣。
短短两行字,苗荼读了很久。
【如果脚疼的厉害,记得去医务室。】
【别怕。】
-
徐砚白那天没再回学校。
有关他无故打人的消息不胫而走,苗荼不论是在座位上、还是经过走廊、食堂和操场停车棚,都能轻易从人们嘴里看到“徐砚白”的名字。
紧接着,是她都已然熟悉、厌恶到极致的表情。
平生第一次,苗荼庆幸自己耳聋,至少不必真的去听那些闲言碎语。
十点放学,她坐在陈亦扬自行车后座,抓着发光小手电,偶尔一次抬头仰望璀璨星空,眼前却全是一双双冰冷眼睛,锐利如刀,仿佛下一秒就要刺进她胸口。
眼瞳颤抖,苗荼不敢再抬头,死死抓住陈亦扬衣角。
月色皎白,自行车在碎石地面颠簸前行,远远就见高高挂起的火红灯笼,以及院门外的苗家夫妇,满脸担忧。
对面徐家则是院门大敞,灯火通明,却不见门前有人、依稀只见屋内客厅一地狼藉。
徐砚白弃车跑上前,连声问母亲发生什么。
“......被打的孩子家里找上来了,不知怎么突然吵起来,”陈兰萍也是惊魂未定,转向丈夫颤声问,“老太太八十多了,不会出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