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坐在清澈的宁川河畔，春暖时就给他缝御寒的冬衣。
他围着小羊无忧无虑地奔跑。
远处圣远寺的钟声响起。
母亲放下针线与兽皮，对着神圣的寺庙虔诚祈求：“佛祖保佑，吾儿安康。”
他则一朵一朵摘下格桑花，眉开眼笑朝母亲跌跌撞撞跑过来，他将花束给了母亲时还粘人依偎入她的怀抱，稚嫩而虔诚地说：“达儿最爱阿娘了，达儿长大了一定会保护阿娘。”
霍达，猝亡。
第279章 神无完神，何况人与妖
萧玉官站在霍城寨最高的城墙上，看四周虽然冰雪消融却草木枯槁的样子。
“在想什么？”莲走到她身边。
萧玉官看着远方：“听说这里被誉为塞外江南，可如今却是一片荒凉。”
莲与她平肩而立：“悲春伤秋可不大像你。”
是吧，萧玉官挺直脊梁，反问莲：“听说你这两天是在炼制驻颜丹？”
莲笑：“不过是个妖术，只是不想引起人类的恐慌换了个说辞，但这术法也不过是让外人看不见他们狼化的样子罢了。”
“只是外人看不见？”
莲颔首：“所以我跟他们说，只要他们不照镜子，那么他们在其他人的眼里没有什么区别。”
萧玉官想了想，不由嘴角一抽：“你确定不是故意的？”
莲大笑：“当然。”
这当然是当然不是故意的，还是当然是故意的？萧玉官斜睨了他一眼不说话。
莲将他最喜欢的那把折扇一打，一朵红莲跃然扇面，他摇着扇子轻描淡写道：“可人类很奇怪，分明是自己内心的产物，放到脸上了，自己反而因为太丑陋琺接受自己。”
他也不嫌冷？不过萧玉官想到自己的梦魇，皮笑肉不笑地提醒他：“阁下已经间接冒犯到了在下了。”
“你就算变成了狼，还是很可爱的一只狼。”
“那你不害怕我内心那如此‘可爱’？”
莲哑然一笑，偏头看向她：“当时你兽化时想的是什么？”
哪壶不开提哪壶，萧玉官撇嘴：“想的是…杀了你。”
莲无奈地叹一口气：“其实人与妖没什么差别，不过都想有个好皮相来掩饰自己的丑恶罢了，但这又如何？神无完神，何况人与妖？”
萧玉官转身背靠墙头，刚要再反驳，忽见寨子里有人开窗远远见她望过去，就慌忙将窗户关上。
萧玉官默然看着依傍山坡而建的寨子，那些高高低低的木屋，除了他们外来人住的空户，其他人至今依旧关门闭户。
刚来那会儿是觉得这些人是因为害怕狼妖，才会关门谢客。
如今看着他们依旧如此，就觉得有些鬼鬼祟祟，见不得光了。
萧玉官眸光一动：“莲大人，要不要牺牲一下你的美色？”
“这样…不大好吧？”
话还没说完，人就被萧玉官拖着衣袖从城墙上下来。可就算是琴师莲的美色，但给他们开门的村民也只是开出一道门缝，被问到关于狼人或寨主的事，几乎口径统一地说。
“不知道，我们就是普通村民，只想一家人平安过日子，其他的我们不管，也不知道的。”
连续碰壁之后，莲用折扇抵着下巴说：“刚才不觉得，如今在下断定，这村子里的人一定有问题。”
萧玉官满心期待问他：“你发现了什么？”
莲说：“这是一种十拿九稳的推测，你看，如果是一个人对我的美貌不动摇也就罢了，那么多人都不动摇，明显就是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啊。”
她能抽他嘛？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忽而听到有女子的声音苦苦哀求：“我不要，有萧家阴阳师在就不会再有狼患了的，我不要去了！”
“萧家阴阳师能一直留在我们霍城寨吗？等他们一走那些狼还是会回来，家里还有你兄弟跟妹妹，你就忍心让他们被狼吃了吗？”
“可是娘！我真的不想去了，那样真的太疼了娘…”
“以后就不会疼了！”
那位母亲大声说完就捂住了嘴，强硬拽着一个丫头，从暮色苍茫的寨子小道上走出来，直到几乎与萧玉官跟莲迎面碰上，她才吓了一跳。
即便天色很暗，萧玉官还是看到了她眼里的眼光，但她因为见到了他们，却是一把擦掉了眼泪，将身后的闺女拉入怀中紧紧地抱住。
戴着白色羊毛帽子的女孩，在她母亲怀里扭过头看着她看莲。
萧玉官发现，这孩子竟然比她想得要小很多，大概不会超过十三岁，一双大大的眼睛因为带着泪光如同星辰明亮，只是这样一双眼睛里又充满了恐慌与不解。
萧玉官出声询问：“你们要去哪里？”
那位母亲警惕地看着他们：“我的女儿不舒服，我要带她去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