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宗主。”萧起上前说道,“我已与东儿母亲商量妥当,家中有您与姑嫂们照顾,我没什么顾之忧。”
萧蘅是萧起的亲兄弟,依旧乐观无比地说:“老宗主,我一人了无牵挂,更要随兄弟姐妹一道出征,让我留在家驻守除非我爬不动而了。”
“老宗主。”每次大型任务,都会偷偷站在大人中间的六岁男孩萧炎东,站出来与老宗主拱手请求,“能不能现在就给东儿一个飞鸟护额,东儿也想随爹爹与叔伯一道降妖除魔,为民除害!”
原本老宗主还绷得住,但因为这孩子站出来,萧玉官明显见到她坚定的眼神忽而颤动起来,握着拐杖的右手也跟着颤抖。
她不得不将左手压在了右手上,稳住自己枯瘦的身体,几次要开口,却有些说不出话。
“祖母。”萧玉官走到萧炎东旁边,对她与萧越拱手,“东儿还小,不如先将他那面知鸟护额配给玉官可好?”
“你添什么乱!”一直挺过意不去的萧政轻叱,“战场非儿戏,不是侥幸就能赢的。”
看来萧政觉得她当初能赢玉蝶儿都只是侥幸。
萧玉官对他怎么看她其实很无所谓,只是,这次出征分明是他这个朝廷命官的使命,他却带着协军令来到自己的本家。
虽然知道萧政不来,萧家也得按协军令出征。
可是,萧家本宅,上至萧政兄弟姐妹,下至萧家已获得雉鸟护额的孩子辈,最小一个孩子也只有十四岁,这些人一个不落,都准备与他一同出征。
但萧政自己的女儿,没有一个出来参战。
不是萧玉官对他萧政有偏见,而是他比起萧家的其他人,实在差太多。
也许正如老太太所言,为官二十年的他,不知不觉已学会了趋利避义。
萧玉官说:“既然我是萧家的子孙,自有参战的义务,请老宗主与宗主先许玉官一面雉鸟护额,若此战玉官的表现尚可,届时请给老宗主与宗主,当着各位叔伯,姑姑还有萧家每一个人的面,替玉官受萧家阴阳师之礼。”
其他人听,或许听的只是萧玉官的义气。
但老宗主知道,萧玉官说的,让她当着萧家每一个人的面给她受礼,其实是在跟她保证,她会将萧家的人都带回来。
老宗主道:“萧越,给我一面雉鸟护额。”
“是。”萧越将护额放到了老宗主的手里。
老宗主拿着护额站起身。
萧玉官走上前如同接受使命一样,从老太太手里接下护额。
宝蓝色,大约三厘米的宽护额正中央,绣着一只雉鸟的图腾。
萧玉官当着老太太的面,将护额绑在额上。
漂亮无比的丫头,瞬间多了几分凛冽的英姿。
老太太看得眼眶发红,满眼满脸都是感激与祈求,还有她难以言喻的歉疚,若非走投无路,她又如何能让这样一个丫头跟着萧家九死一生?
也许是被坚定的气氛感染,大厅之上几十个萧家子女,也毅然将雉鸟护额结结实实绑在额前,满室的正气浩然于天地之间。
萧玉官高束发髻,穿上萧家阴阳师的战袍,跟随萧家阴阳师,一共八十九人一道奔赴玄北州。
从临安前往玄北最近的路必须经过长安。
正月中旬,是长安年节时那最后一场雪后,连续许久的艳阳天。
护城河的柳树趟着这场春阳,长出了鲜嫩的新芽。
城北有一片桃花坞,此刻也是春蕊初绽。
不少皇孙贵族,文人墨客,纷纷赶来欣赏桃花,踏春色。
萧家出征的队伍,就从桃花坞外的官道经过。
看着前途未卜的萧家人,再看那一片春花烂漫中,用精致锄头挑着小花篓葬花的年轻男女。
萧玉官忽而觉得,有人的悲喜不过在于花落花开,有人的悲喜却在生死契阔,她内心说不出是悲凉,还是无奈。
“四小姐!”忽闻路旁有人叫她的名字,“萧玉官!”
骑在马背上的她寻声看了过去。
白杨,孟庄,还有轩辕夙凤就站在了,一株开得最烂漫的桃树下。
轩辕夙凤与她第一次见到时那样,着一身红色的衣袍,虽然不是凤凰花开时,但桃花也开得灿烂如霞,只是…
美人城中来,一笑倾花霞。
又只是,这个能让桃花倾倒失色的人身边,站着他喜欢的美丽女子。
身下的马,因为走在人多的地方,并不能策动,所以走得较慢,马背上的萧玉官,就那样转头看着他。
有些人的悲喜,不过花落花开,有些人的悲喜,却是镜花水月。
此去,经年。
轩辕夙凤,此后我们各自为谋,好聚好散。
萧玉官突然对他微微一笑。
轩辕夙凤心脏猛然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