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天寒地冻,但在门口给作为二哥的萧政送行的,还有其兄弟姐妹。
这家人之间好像有一条亲情的纽带,在维系着他们每一个人。
萧玉官在人群里,还看到了萧政的亲姐姐萧明,还有她的女儿薛碧华。
但刚才萧玉官似乎听到萧政问了周映红:“雪莹不跟紫菱一起回去吗?”周映红怎么回答的萧玉官没注意听,但现在一直没见到萧雪莹。
可是,萧雪莹昨晚跟她说她去跟表姐睡,难道那个表姐不是薛碧华?
不过,萧雪莹跟萧政或周映红也不怎么亲近的,所以就算她跟薛碧华睡在一起,不跟着起来给他们送行也不奇怪吧?
萧玉官也没打算看着他们送人,便往内院走。
抬脚跨入老太太的院子,就见穿着冬衣的老太太拄着拐杖,一个人站在院子里那株老海棠树下,仰头看着枝头。
称呼出口之前还是有些生疏,但萧玉官还是叫了她:“祖母。”
老太太回头看到她,就笑着问:“是去给你父亲送行了?”
这个,呵呵,萧玉官不答反问:“您起那么早,是心里舍不得儿子嘛?”
老太太摇了摇头,说:“我是在等花开。”
她记得这株老树是海棠不是腊梅,所以这寒冬腊月是没办法开花的吧?
可是仰望着树梢的老太太却跟她说:“玉官你看,花开了。”
昨天她来的时候,这光秃秃的枝头满满都是雪花,怎么可能一夜开花?
可顺着老太太的视线看过去,灰蒙蒙的天光下那被白雪覆盖的枝头,竟真开出星点粉色的花。
萧玉官不由感叹:“还真开花了。”
老太太微微一笑:“是啊,真的开花了。”
两人安静了看了花一会儿,萧玉官就说:“花再好看,您也别站在外边太久,等太阳出来再看吧,太冷了。”
“好,那你可以扶祖母回屋吗?”
“当然。”萧玉官扶着她回到屋里,“您再睡一会儿吧,天色还早。”
“不睡了,祖母想跟你说说话。”
说话倒也行,萧玉官扶她在椅子那坐下,见一旁放着一张毯子,她随手拿起来盖在了她的腿上,再将炭盆拉近她一些。
老宗主就一直看着,这个早几年来还是心智未开的丫头,如今判若两人的每一样,她突然说:“我其实有些担心,你们这些孩子会变得像你的父亲。”
萧玉官闻言,慢慢坐到她腿边的座位。
老太太继续说:“官场能给人很多名利,却也能让人逐渐学会趋利避义,变得圆滑世故,不过自从祖母听说你直挑天威,当着大司命的面杀了凤王爷的银铃卫,将那重重黑暗公布于世,祖母深感,我萧家人无愧于阴阳师的使命。”
萧玉官因为这件事,被施加了太多不属于她的光环,已经很心虚了。
“您要再说这个,我都不好意思继续坐在这里了。”
“还不能夸了?罢了,不说这个。”
老宗主握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头。
她的手还是苍老得像树皮,但真的很温暖。
这种感觉就像萧家人之间的那种感觉一样,萧玉官不适应但一点也不排斥,甚至在偷偷享受这份福气。
可老宗主突然道:“我将不久于人世。”
什么?萧玉官惊讶看向她。
她却笑了:“不必惊慌玉官,祖母已经老了,对生死都很坦然,只是祖母在看到自己死期时,也预见了萧家即将面临一场可能会灭门的劫难,这才是祖母可能死不瞑目的忧虑。”
有些阴阳师即便她不具备预见未来的能力,但能力达到先知等级的大阴阳师,会在人生某个重要时刻看见未来,所以萧玉官不惊讶于老太太的说辞。
她只是没想到,这个昨天还跟大家其乐融融过寿辰的老太太,居然心里藏着这么可怕的预知,但其他人一个也没发觉。
而这个没被大家发觉的预知,老天太选择跟她说…
萧玉官的表情沉淀了下来,她问她:“您想让我做什么?”
老宗主看她通透的样子,不由无奈笑了:“我其实不敢猜,你并非我那苦命的孙女,因为我想用血缘关系来求你救下萧家,因为老身算来算去,算来算去,分明是水命的你,却有烈火一样的力量。”
她说完从袖中拿出一张纸,起身双手呈给萧玉官的同时,双膝就要跪下去。
“老宗主!”萧玉官连忙扶人。
但老太太执意跪着说:“这张老脸老身不要了,但求贵人还老身一个生辰的愿望。”
她拿的那张信笺,正是萧玉官昨天送她的生日礼物。
萧玉官看她捧信的枯手,看她苍老容颜上,那双歉疚又充满恳求的,带着泪水的苍老双眼。忽而就想起萧芳昨天跟她说:“老宗主年轻时参加过很多场大型的灭魔战役,这一辈子救了不知多少人,她自己记不住了,但受过恩的人铭记着,施人以善,人以善报之,这才真正的人性本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