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会有错,”宫无岁道,“怎么,莫非闻家一案的凶手真与他有关?”
柳恨剑却摇头,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你们自己看吧。”
一道灵光从他指尖飞出,房间霎时被术法笼罩,陷入一片黑暗,那灵光徘徊片刻,一分为二,一左一右分别涌入宫无岁和沈奉君的眉心。
一阵眩晕过后,宫无岁才试着慢慢睁开眼,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阴暗熟悉小木屋。
他微怔,心道:“这不就是鬼山城中那一间?”
短刀佩在主人腰间,宫无岁一抬头,果然看见燕孤鸿那张熟悉的脸,他仍是那样孤僻寡言,坐在房间里也跟木头似的,没过多久,一个矮小的人影跌跌撞撞闯入视野,哭得满脸是泪:“师父……大鹅打我……打不过……”
那是个六七岁的小孩,脸上灰扑扑的,约莫是路上摔了一跤,哭得惨极了,燕孤鸿把他抱起来擦了擦脸,有些嫌弃:“你七岁了,打不过大鹅。”
那小孩却理所当然:“我才七岁嘛!等我十岁就能打过了!等我长大就能打过了!”
他憧憬着长大,燕孤鸿的神情却慢慢黯淡下来,他偏过头去闷咳一声:“是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阿归。”
宫无岁瞪大了眼睛。
原来和那个阿归住在一起的男人是燕孤鸿?可燕孤鸿远在夜照城,与闻家非亲非故,他怎么又和阿归扯上关系?
阿归又是怎么死的?
沈奉君说他修为尽废,又是因为什么?
这些疑问困扰着他,变成一个个谜团。
画面定格在寡言的师父在生疏地给七岁的阿归洗脸,又慢慢消散,物品的记忆是有限的,只能保留一段场景,宫无岁知道要跳到下一段记忆,果然才想完,眼前就变成一座阴暗的洞窟。
燕孤鸿受了伤,被点了穴绑了双手扔在角落里,而那洞窟中央有两道熟悉的人影。
最正中处,一人白衣染血,白纱遮目,连发带都是白的,他靠在石壁上,呼吸也很微弱。
他身边还跟着一道畏缩的人影,那人戴着一顶崭新的鹅绒圆帽,讨好地去擦干宫无岁眼下的血泪,却被毫不犹豫地推开。
“啊啊……擦掉……干净……”
只一眼,宫无岁就屏住了呼吸。
这是他当年误杀喻平安的时候,更是他最不愿意回忆,最不愿意触碰的过往。
“你滚开!你们天命教杀了我兄长,屠了神花府满门,你还跟着我干什么?我叫你滚!”他发狂似地一脚将喻平安踹倒,喻平安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看着宫无岁满眼血泪,也只会“啊啊”着爬起来,并不反抗,继续去擦宫无岁的眼泪。
“啊啊……不要……难过……”
喻平安是个傻子,心智还比不了五岁小儿,他什么都不懂。
他被宫无岁一次次踹倒,又一次次爬起来,他把宫无岁当做唯一的依靠。
他看着自己因为愤怒和痛苦失去神智,抽出了佩剑。眼看着即将发生的事越来越近,宫无岁痛苦地闭上了眼。
他不敢面对。
他紧闭着眼,浑身都颤抖起来,下一刻却被人强硬地牵住了手心:“宫然,睁眼。”
仿佛某种温柔又强硬的命令,他下意识跟着睁开眼,却见洞窟之中的宫无岁心绪已然崩溃,神智不清间呕出一口红血,就彻底失去声息,佩剑也跌落在地。
“宫然,你没有杀他。”
喻平安又惊惶又担忧地爬过去,他拍打着宫无岁的脸颊,发出担忧的“啊啊”声。
与此同时,一袭曳地黑袍慢慢从洞窟外步入,脸上带着一张纯金的如来面具。
宫无岁看不清来人的长相,心却开始狂跳起来,他看着那黑袍人不紧不慢走到了自己和喻平安身边。
然后弯下腰,捡起了自己的无遗剑。
第28章
“啊啊……不准……靠近!”
喻平安动物般的直觉已经感觉到来者不善, 他张开手挡在宫无岁身前,试图用身体去护卫身后的人。
刷——长剑出鞘,冷光照亮了黑袍人的半张如来面具, 宫无岁甚至能通过面具的反光窥探到此人阴冷狠毒的心绪。
无遗在空中挽了个流光溢彩的剑花, 那是宫无岁惯用的起手式, 冷光再闪过,长剑已经刺进了喻平安的胸膛。
喻平安抽搐着倒下,胸膛绽出一团血花, 干净的鹅绒圆帽也滚落在地,沾上血迹。
宫无岁眼睁睁看着黑袍人杀死喻平安,他弯腰翻找一会儿, 终于从宫无岁腰间取出一块长玉牌,玉牌上雕着三足金乌,是继承天命教主的信物。
信物到手, 他满意低笑一声, 再将佩剑塞回宫无岁手心, 伪装成宫无岁发狂误杀喻平安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