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说沈奉君果然是成长了,当着小孩面拉拉扯扯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但对方没说什么,只是背对着他,像座沉默寡言的山,态度很坚决。
宫无岁犟不过沈奉君,纠结了半天,最后败下阵来,一边伸手揽住沈奉君的肩膀:“背不动就告诉我。”
“疼也告诉我。”
沈奉君“嗯”了一声,将他背起来,又拾起佩剑,宫无岁趴在他肩膀上,刚开始还有点羞耻,但没过多久这种感觉就烟消云散,甚至还觉得挺舒服。
越兰亭眉头都拧到了一块儿,越看越觉得怪异,闻枫月喜怒不形于色,只道:“我知道一家客栈,离此处不远。”
沈奉君点点头,一行人跟着闻枫月七拐八拐,终于到了新住处。
这是家旧客栈,比不上迎客楼富丽堂皇,乍一看还有些阴森森的,客栈门口挂着副牌匾,上面写着“人鬼尽入”,顾名思义,只要给了钱谁都能住,是人是鬼都不论,就算你活着进去被打死了变成鬼出来,也和老板无关。
见深夜有来客,那掌柜的也见怪不怪,匆匆一瞥四人衣饰打扮,随手甩出两张房牌:“只剩两间上房了,不然只能到柴房挤一挤,你们要不要?”
越兰亭瞪大眼睛:“只有两间怎么住?”
沈奉君却并无异议,只拿起一张房牌,自顾自上了楼,越兰亭忽然想起在迎客楼时这两就是住一间房,表情又变得古怪起来。
闻枫月也笑着结过房牌:“无妨,我们挤一挤就好。”
沈奉君已带人上了楼,阙主都不骄矜,小辈也不能说什么,只得跟从,好不容易进了门,越兰亭的大少爷脾气又起来了:“这房间这么小还只有一张床?这要怎么睡?难不成我们真要睡一起?”
闻枫月有些无奈,只道:“随便你。”
越兰亭道:“我从没和人一起睡过,我睡不着。”
“那你睡床吧,”闻枫月没争论什么,只在柜子里翻了翻,给自己打了个简单的地铺,把床让给了越兰亭。
越兰亭坐在床上,一会儿抱怨枕头不够软,一会儿又说房间太暗,正打算勉为其难将就一晚,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谁啊?大半夜不睡觉,”他一把拉开房门,却见门外立着一道清俊挺拔的人影,手里一把长剑。
“阙、阙主……您怎么来了?”越兰亭有些受宠若惊。
沈奉君将佩剑递了过来,“此尘阳剑,可驱鬼魅邪祟,你们留在房中。”
越兰亭和闻枫月年纪太小,修为不济,他又离不得宫无岁,只能将佩剑留给他们辟邪。
越兰亭眼睛一亮,兴高采烈地接过:“多谢阙主!”
他抱着剑回到床边,嘴边还带着笑容,闻枫月瞧见他的神情,只道:“你见了阙主,连说话都结巴了……你崇拜他?”
越兰亭收起笑容:“废话,天底下哪有人不崇拜阙主?这可是尘阳剑,又不是别的什么。”谁不知道阙主的日月双剑名动天下,旁人见一面都难,更何况是上手摸一摸。
闻枫月笑笑:“我还以为你最崇拜你师父。”
越兰亭嗤笑一声:“这能一样吗?师父是师父,阙主是阙主,这全天下我最崇拜的是我师父,第三才是阙主。”
闻枫月眼神微微一动,却不在想什么,半晌才道:“那第二是谁?”
越兰亭微微一怔,欲言又止,那个名字堵在喉咙里转了两圈也没说出口,最后只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少打听我的事,别以为我们现在住一间房,我就会跟你推心置腹,睡你的去!”
他抱着尘阳剑宝贝了半天,临到睡前才肯撒手,还恭恭敬敬地摆在床头柜上,恨不得找个香案供起来。
越兰亭躺在床上半天,眼睛盯着房梁,瞥见地上的被子动了动,他忽然道:“喂。”
地铺上的人翻了个身:“什么?”
“你说,阙主和……和那个谁,他两谁睡地铺?”
闻枫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没说什么。
隔壁另一间房。
沈奉君刚给小孩送完剑回来,宫无岁坐在床上没说话,刚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只剩他们两个,联想到自己给沈奉君背了一路,又觉得别扭。
沈奉君仍旧面色如常:“困就先睡,不必等我。”
宫无岁正想解释自己没再等他,转念一想好像就是在等他,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只有一张床。”
沈奉君却道:“我睡地铺。”
这人总这样,之前在流风阙也是,宁愿一晚上不睡觉也要守着他,搞得像宫无委屈了他似的,而且有床不睡睡地板,实在多此一举:“何必那么麻烦?都这把交情了,不然咱两挤一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