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双剑已经挥出残影, 却难以刺破护身灵甲,慕慈心脸上带着报复似的笑意:“我真喜欢你这幅像狗一样任人宰割的可怜模样……阙主,你当年拒绝与我姐姐成婚时是何等清高傲慢, 人人都夸你洁身自好,而我看在眼里却只觉得讨厌。”
他反手旋枪,挡住宫无岁刺向他头颅的长剑:“只是因为出身高贵, 所以你们不管做什么都人人称赞……”而他却要在大庭广众下被掌嘴侮辱,顶着红肿的面庞笑脸迎人。
他已经受够了这样的卑贱。
慕慈心杀心已定,不死不休, 宫无岁被他一掌击中肩膀, 只觉得喉咙都冒着血腥味, 他强自压下, 下一刻却猛咳了出来!
他抬手抚去唇边的血迹, 却听身侧有人急道:“宫然!”
沈奉君神情一滞, 他将双剑合并在身前, 周身却萦绕血气,那佩剑一前一后刺向慕慈心, 第一剑被护身灵甲弹回, 未能得逞, 慕慈心的银枪却已经穿过他的肩胛。
宫无岁脑中一白,刹那就想到当年黄沙城中,喻求瑕天降战场时的那一枪, 连心都不敢跳了,然而沈奉君只是强忍着剧痛,照着原来落剑的位置,再次重重刺下!
初魄剑竟破开护身灵甲,直直刺进慕慈心的腰腹,宫无岁微微一顿,动作比脑子更快,提剑斩向慕慈心的头颅!
这一剑,只要这一剑,他必死无疑。
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慕慈心又被沈奉君架住,腾不出武器来还手,泛着冷光的长剑瞬间刺破皮肉,他能感觉到刺中了人,温热的鲜血溅上他狠厉的面容,给他添上一抹邪气。
然而下一刻他就愣住了:“……越青遥?”
被刺中的人不是慕慈心,而是临危时突然挡在他身前的越青遥,他被越非臣和柳恨剑合攻,浑身是伤,已然强弩之末,宫无岁这一剑生生将他的佩剑斩断,他无力再挡,只能用身体挡下这一剑。
长剑穿心过,活命无望。
慕慈心也回过头:“青遥?”
他强忍着疼痛抽回银枪,长剑体内抽|出,他单手抱住越青遥,支撑住后者摇摇欲坠的身体。
宫无岁也趁机扶住沈奉君:“你怎么样?”
“无碍。”
流了那么多血也叫无碍,宫无岁一阵气堵,但对着这张脸又说不出什么,沈奉君刚才刺破慕慈心的护身灵甲已经耗尽全力,不能再久战。
“教主……属下不能再追随教主,”越青遥的脸色很快就灰败下去,面露死相,“当年我刺杀越非臣不成,重伤逃亡时,是教主施恩相救,我答应追随你,你也答应我会杀了越非臣……”
慕慈心一探他的伤口,就知无力回天,失语片刻,承诺道:“你所求之事,我会替你做到。”
越青遥却未点头,他的眼珠在人群中逡巡片刻,终于落到了人群里最矮的越兰亭身上,片刻后才道:“再请教主放他一条性命。”
越非臣死不足惜,越兰亭却无辜,多年师兄弟,总有情分。
“大师兄……”越兰亭怔在原地,眼眶却已微微发红。
他的生父和他的师兄有仇有怨,刀剑相向,可如今越青遥却求慕慈心留他性命。
越非臣听他说“刺杀不成”,却忽然想起什么:“当年那个口口声声要为越凭天报仇的孩子是你?”
他夺位的手段爱并不光彩,越凭天死后,想为他报仇的人多的是,他成为夜照城主后很长一段时间,总是有大大小小的人想取他的性命,他记得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只是才出手就被红剑震伤,遁逃得无影无踪。
他也没想到这人会是越青遥,他是越家嫡系,资质上佳,这么多年一直得力,越非臣也愿意重用他。
但越非臣的妖剑在手一日,就没人能杀得了他,故而他蛰伏多年仍未得手,越非臣道:“青遥,你为了杀我,竟不惜与天命教勾结。”
越青遥闻言抬眼,眼底却带着恨意:“越非臣,城主宽厚,他待你不薄,你却恩将仇报……枉为人。”
即便被大弟子背叛,越非臣却少见得未生气,只苦笑一声,道:“青遥,是非恩怨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我要是有的选,又何必取他性命?”
“胡言乱语!”越青遥显然不信,“我小时候,城主抱我骑马,教我射箭……那么好的人……咳咳……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你害死。”
“那是因为你姓越,你是他亲侄子,他当然对你慈爱,”越非臣没想到当年杀害越凭天的是会被他看见,心中一阵无奈:“你只看见了他被我所杀,却没看见他教唆别人杀害无辜……罢了,怪我当年做的不够干净,连累你看见。”
事到如今,他悔恨的只有杀人被看见,而不是杀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