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渊疑惑道:“今日来参加的人这么多,那要是你一句我一句,祭酒如何能听得清呢!”
尚牧霖也不知道啊,他挠挠头道:“我也是第一次参加祭酒举办的文会,也许是让所有人写在纸上?”
陆继宗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心道:京城人还真会玩。
然而三人还是小看了这些题目的难度,连翻了三题后,很多原本兴致勃勃,自视甚高的举子们都悻悻地闭了嘴。
第一道题就有几个国子监的学生侃侃而谈之后,得了陈祭酒淡淡地一句“文不对题”的四字评价,躁得那几个学子脸色通红,再也不敢开口。
第四题过后,此时那宣纸之上,全是江南才子之名,其中一人还上了两次榜首。
其他地方的举子隐隐有些焦急了。
二皇子坐在屏风之后,小酌一杯后,小声道:“看来这江南的才子果然名不虚传啊!”
三皇子也应和了一句:“是啊!特别是那方辰彦,已经夺得两次榜首了。”
二皇子皮笑肉不笑了一下,意味深长道:“三弟果真的慧眼如炬啊!”
三皇子没说什么。
那方辰彦虽说拔得两次头筹,但任谁也看得出来,这方辰彦不过是个书呆子罢了,一个破落户在这样的场合里,不顾及其他人的看法,只顾自己出风头。
这可是陈祭酒办的文会,真要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国子监的学子,陈祭酒的脸往哪里搁?
这样的人就算真的入了官场,又能搅动什么风云呢,更何况此人面容丑陋,在大魏官场压根就走不了多远。
听着二人话里有话的裕亲王郁闷地喝了一口杯中的酒水,感觉有些无奈。
本来二人不约而同的不请自来,他就觉得苗头不对了。
这两位皇侄以前最多背后暗暗较劲,不知为何如今已经斗到了明面上来了,听说最近上朝时二人也时不时“探讨”一番,弄得朝中没有站边的大臣每日都小心翼翼的。
哎,都是自家兄弟,为了个皇位争来争去的,还真挺没意思的。
还不如像自己做个闲散王爷,整日在京城逗那些纨绔们玩,多自在多有趣啊!
二位皇子还在你来我往之间,陈祭酒已经念出了第五题的题目了,“论盛世之患。”
这题可谓十分刁钻,如今在这景瑞年间,谁敢说着不是盛世之年?这盛世之患又当何论。
这题可不好作答。
不说这祸患之处吧,无法作答;说吧,又怕自己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一时间,满座皆惊,寂静无声。
一炷香后依旧是方彦辰率先朗诵了自己的文章,“天下之患,最不可为者,名为治平无事,而其实有不测之忧。坐观其变,而不为之所,则恐至於不可救……”
方彦辰念得抑扬顿挫,可众人听着他的话原本困惑的脸,都变得惊诧起来。
这方彦辰是疯了吗,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寻常人遇到这样的策论,起手前几句定然是要先将圣上拿出来夸上一夸,可这方彦辰通篇却没有一句是拍景瑞帝马屁的,居然全都是认认真真的在写策论。
他的意思是,这看起来的的盛世才是最为危险的,消极地看着祸乱发生却不去想方设法对付,那么恐怕祸乱就会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对圣上如今的治理不满不成?若不是大魏早有律例说明,文会之上学子畅所欲言,恐怕陈祭酒早就让人将他拖出去了!
但谁也不能否认,这方彦辰写得着实不错。
众人看了看自己那写得驴唇不对马嘴的文章,实在是拿不出手。
陈祭酒眉头紧皱,他就是想简简单单办个文会罢了,怎么不仅裕亲王来横插了一杠,今日两个皇子也跑来凑热闹,如今还遇到了这么个愣头青!
这若是再没人回答这题,难道自己一会只能骑虎难下,宣布这篇策论再次拔得头筹。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一个布衣少年站了出来。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将自己的策论高声朗诵而出,“盖难成而易毁者,此实政也;难操而易舍者,此实心也。是必慎于几微,戒于宥密……”
“今我皇上,任人图治,日以实政,望臣工矣!。”
比起方彦辰的策论,李尚珽这一篇虽在“策”之一字上差上少许,但一样引经据典,辞藻华丽的同时,主要还是将景瑞帝的马屁拍得极为精妙,陈祭酒听得不住点头。
待他念完,陈祭酒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问道:“爱憎也,则察所爱而欲近之与所憎而欲远之者,何人?”
李尚珽一字一顿回道:“喜惧也,则察所喜而欲为与所惧而不欲为者,何事?勿曰屋漏人不得知,而天下之视听注焉;勿曰非违人不得禁,而神明之降监存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