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已过,天气越来越暖和了,吃羊肉炙的人比上冬天少了大半。
姚戚香随孟扶危上了二楼的雅间,她之前很少在外面吃饭,对千味楼的特色更是一窍不通,上回过来也只是点了两三道菜,于是点菜的事便交由孟扶危了。
他娴熟地点了几道菜,千味楼的菜名多用得风雅,除了羊肉炙,好几道菜姚戚香连是什么都没听出来。
只是在无声中,她忍不住又瞧了一眼孟扶危的样子。
他当真是端方君子,温润如玉,便是什么也不做,单是坐在那里就足够养眼。若是正经夫妻,姚戚香怕是夜里做梦都要笑醒。
可偏偏她是被孟扶危的继母选中的,孟扶危就算对她再好,也不可能对她不设防吧?
她想打破眼下的僵局,可若她贸然向孟扶危投诚,怕是会被怀疑。等她解决了孟元德的事,再向孟扶危投诚,胜算会大些。
姚戚香开口:“横竖今日出来了,一会儿我想回趟姚家。”
“我陪你去。”孟扶危道。
姚戚香没有提出异议。
今日的菜点得不错,几乎每一道都是姚戚香爱吃的,她这些年吃惯了清汤寡水的东西,只要菜做得有滋有味些,她便觉得满意。
吃到一半的时候,楼下忽然起了争执,为首的大汉骂骂咧咧的,像是外邦人,说的字她一个都听不懂,小二上去拦他,却被一把推开,撞歪了一张桌子。
姚戚香下意识看向孟扶危,她问:“这些人说的是什么话?”
“他们是邬国人。”孟扶危道,“他们是在说,他们的菜中少放了盐,质问小二是怎么回事。”
“真的没有放盐吗?”姚戚香好奇。
孟扶危点头,他道:“邬国人占了我朝一处盐矿,陛下下令但凡是邬国人,都禁止向他们售盐,无论是以哪种形式,不过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在此期间,也几乎没有邬国人会到盛京来。”
姚戚香思索:“可他们眼下来了,又不是商人打扮,反而有些像是军汉,这是不是说明他们没有盐了?”
“不好说。”孟扶危起身,“天禄,去备车,这伙人像是故意寻衅,我们不要久留,先离开这里,再着人去通知巡防营。”
“是!”天禄立刻离开。
可他刚出了千味楼,仿佛应证一般,千味楼中突然冲进好几个身强体壮的邬国人,人人佩刀,凶神恶煞地冲进来见人便杀,由于事情发生得太快,许多人都反应不及,有几个因为争执想要离开的客人直接被对劈成了两半。
血溅三尺,姚戚香惊得睁大双眼。
“跟我来。”她指尖一热,竟是孟扶危握住了她的手。
茗玉被她打发去叫红绡了,那些邬国人将门口彻底堵死,天禄好像是个会武的,也不知道能不能闯进来……
听着楼下的尖叫声和厮杀声,姚戚香心若擂鼓——她身边竟只剩下一个孟扶危了。
楼下为首的邬国人大声叫嚷起来,他先是用邬国话喊了一声,又用汉话道:“都别动!我们兄弟几个穷途末路,只为求财,不想杀你们,识相就乖乖站在原地不动,奉上你们身上的钱财,拿了东西我们就走!”
听见他这样说,已经有好些客人哆哆嗦嗦将自己身上的财物丢了下去,姚戚香下意识也松了口气,没想到此时孟扶危在她耳后道:“别听他们的话,这些人绝不是为求财来的,二楼拐角处有扇窗,天禄会在外面接应你,我放你下去,你不要怕。”
姚戚香怔怔,这是什么意思……那这些邬国人究竟想做什么?
闯入千味楼的邬国人大约有二十多名,且每人身上都带着弯刀,几把刀上甚至都已经染了血,放话的大汉再次强调道:“都给我乖乖站在原地别动!否则我见一个杀一个!”
姚戚香看向孟扶危所说的拐角处,同他们所在的位置在一个对角,距离他们这边比较近的是楼梯,而那些邬国人已经在往楼上闯了。
孟扶危当机立断,紧紧牵着她就往对面走。
“那两个人你们干什么!找死!杀了他们!”大汉喊了一声,那些上楼的邬国人明显加重了脚步,姚戚香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眼看这些人马上就要追过来了,姚戚香不禁想,这么短的时间,就算她从窗口跳了下去,孟扶危也来不及!
倘若他们刚刚就留在原地不动,这些邬国人当真会杀人吗?
窗户的位置离他们到底是远了些,还剩三五步距离时,便已经有两个邬国人追了上来,染血的弯刀毫不犹豫朝着他们劈下,姚戚香下意识伸手去挡,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