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是有大椿,上面挂满了红绸许愿,那里是愿望最容易实现的地方。”
正好她要去稷水尽头的衣冠冢,离安乐镇也不远。
祝雎慢慢坐起来,睫毛湿漉漉的,眼尾晕染着一抹红,他的眼中倒映着天上月和眼前月,良久,他下巴微抬。
“你说过带我看灯……可是半路你就跑了,我不太想相信你。”
燕除月会骗人的,她总是突然出现又消失。祝雎静静地看着她,手中香囊里的东西狠狠硌着他的掌心,又酸又痛。
燕除月膝盖曲起,将手肘放在膝盖上,手掌撑着脸,手指动着轻轻敲着侧脸,“那我们约定好吧……”
“我消失一次,你若愿意找到我,那到时候我就送你一样东西。你瞧,我不是给你带香囊了吗?”
祝雎一脸认真地思考着,也不是不行……下一次燕除月再失踪,就向燕除月索要她的爱吧。
只是可惜了,这次不能提出呢。
“但是——”燕除月坐直了身体,摇了摇手指。
祝雎疑惑地看着她,她道:“如果下次你压抑不住你的剑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告诉我。”
“可以吗?”燕除月接下扣在腰间的玄度剑,“可以的话,我教你静心咒,就物归原主了。”
她运剑的时候就发现了玄度剑被封印住了,还用的是血咒深深的烙印在上面,她也是知晓祝雎抽骨铸剑的排斥,产生排斥的时候最好要有人在旁边疏导。
祝雎垂下眼打量她手中捧着的白玉剑,又将视线慢悠悠的从她身上掠到她的脸上。
他盯着燕除月的眼睛,慢吞吞道:“为什么要把剑还我。”
燕除月烘干二人身上的水,留下河水淡淡的水腥气,他身上没有多余的伤,但是原本的伤口又裂开了。
“这是你的东西啊。”她听祝雎的话有些好笑,连这清凉的夜色也温暖起来,月光薄薄的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了一层神性,顾盼生辉。
祝雎嘴角天生上翘,在背光处也看不出他是什么神情,原是燕除月腻了呀。
他的手搭在剑上,玄度剑就像遭到了什么奇耻大辱一样,拼命的抖动着,剑身甚至若隐若现的出现了裂纹。
“罢了罢了。”燕除月赶紧伸手拦住了,她竟没想到剑主与剑的排斥居然如此之大,“还是先留在我这里吧。”
燕除月将剑收在怀里,轻轻摸了摸,“不疼吧?”玄度的剑柄委委屈屈地贴着燕除月的脖子。
燕除月这一触碰,让祝雎浑身都僵住了,好半晌他才艰涩道:“不疼。”
她有些诧异,祝雎心思敏感,他突然不肯出声了,嘴唇紧抿着。
他再一次意识到燕除月对他的剑是无限的温柔,还替它洗涤过剑身。
难怪他的剑说有人爱它,这就是爱了?蠢东西。
燕除月将目光移到他脚上,淤伤更严重了,里面的骨头原本就是勉强接好,一再恶化下去怕是要留下难以根治的腿疾。
“你没遇见什么危险吧?”燕除月问道。
她抱着手摇了摇头,“你这腿怕是拖不得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老是给自己弄的一身是伤,回去怕也成问题。”
祝雎定定地看着她,收回了脚,他岔开问题:“你不想知道我许什么愿?”
“别打岔。”
燕除月上手摸了摸他的骨,冰凉的体温传在她的手上,而他脚踝骨受伤的地方高高的肿起,在他身上出现破坏他的原本的谪仙意。
刚好被裙子遮住了一点,一直没发现。
燕除月按了按,筛选他疼痛的范围,祝雎的手被裙子遮住,他抠着身下的小舟,抬起头眼也不眨地盯着她:“使点劲吧。”
燕除月手一顿,又按了按,祝雎勾起了唇角。
燕除月:“那这里就是疼了。”
毕竟祝雎是越痛越爱,他一说这话,就知道是有痛觉的。
她抬起头,认真的盯着祝雎:“不要再折腾你自己了,你不自爱,如何能平安活下去呢?”
他嗤笑到,眼中含着冰冷,“有人期待我活下去吗?”
燕逐月也盘腿坐在兰舟上,脱去了他的鞋袜,他的脚冷白滑腻不似活人,祝雎侧着头困惑的打量着她,张了张口想说话。
“女子的脚看不得,你又不是。”燕除月提前把话说了堵住他的话头。
他虽穿着一身女子的衣裙,头发披散下来有些软媚,但没有发髻的堆叠,在夜色下,可以看出他深邃的眉眼在阴影里显得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