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除月将压在衣服后面的头发里捞了出来,嘱托着:“以后这镜子再亮起,不用管他。”
祝雎慢慢地直起身子,龙尾同样闪着一冷芒,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被燕除月攫住。
祝雎依旧带着他那温和的笑容:“里面的人是谁?”
“你的衣服快些穿好吧。”燕除月转移话题,她踢了踢裙角,踱步到旁边的妆镜,裙子便大片的散开。
她上身的抹胸极为修身,扎进了下面大片飘逸的裙子里,外面又穿了层广袖,进可近战,退可闲适。
也不知道祝雎是怎么弄的,她在里面衣服都换好了,他还在外面磨磨蹭蹭,竟然还连通了月阴晴。
“燕除月,你认识他吗?”
祝雎滑动在她身后,按住她的肩膀,她头发散下来盖住他的手背上。
燕除月顿时感觉背后毛骨悚然,她的手反按住祝雎的手,抬头望着他,“大家都认识,他不就是菩提宗的大师兄吗?”
燕除月又自然而然地将话题岔开,担心他又想起了不该想起了一些东西,“你的手受伤了不灵便,不能为我束发,那我教你怎么梳女子的发式吧。”
燕除月一时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的话题岔开,正巧她要梳头,便以此为由。
她让祝雎抓住她的一缕头发,祝雎依言照做。
他想着,这也算是燕除月有求于他,她被做成傀儡之前,还是得满足一下心愿她的心愿的。
“你瞧,女子发誓,若简单一些,直接用一根木簪缠绕着发尾,尽量让它成一个结,最后穿过固定就行了。”她演示着。
“但是这样极其容易松散,若你走过的地方多了,遇见英雄救美的事情也多变,很容易看到一些男子救下姑娘后,就原地转圈圈,簪子便散开了。”
燕除月说着,又将木簪拔掉,她的头发非常柔顺,祝雎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发顶。
“燕除月。”
“嗯?”
“把你的头发送给我罢……”祝雎叹息着。
燕除月不解,但并不妨碍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祝雎,把头发给他她不就成秃子了。
燕除月:“为什么?”
祝雎认真的想了好半晌,最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约莫就是喜欢吧。”
这下轮到燕除月沉默了,她加快了盘发的速度,她抽过祝雎掌心的一缕头发挽了个单螺髻。
“……不是喜欢,就一定会有的。”
燕除月暂时不能理解祝雎口中的“喜欢”是他拥有正常人的情绪从而表达出来的欢喜,还是单纯地收集癖犯了。
祝雎的笑容略微敛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带着令人心惊的癫狂,“我喜欢的,就只能是我的。”
“可是……你明白什么是喜欢吗?”
燕除月担心祝雎两把把她的头发薅了,她起身尽量站远了些,她补充道:“喜欢不是占有,这可能是单方面的,你若喜欢就可以争取呀。”
“但是要做好失败的准备。”
她觉得头发是个死物,不能更好地以小见大,于是换了个例子:
“你今天喜欢的是我的头发,明天你就可能喜欢上一个姑娘,但你不能因为你喜欢她,就说‘我喜欢的,就一定是我的’,从而不过问别人的想法,就将她拴在你身边。”
祝雎恍然:“问过就可以了是吧。”
燕除月:“……不是。”
祝雎这一问,她就知道他又想左了,他以为是给别人打个招呼,就可以把人掳走了是吧?
“可我为什么要喜欢别人呢?”祝雎神情恹恹,仿佛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很恶心的事。
祝雎不喜欢别人的说教,但是他并不讨厌燕除月对他说话,燕除月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有光,里面清澈的倒映出他的影子,眼里只有他。
怎么办,他也想要她的眼睛了。
燕除月也不指望能把他掰回来。
她不欲与他争辩,她算了算时间,“稷水退潮还有几日,我问过了,百里外有城池与庙会,我带你去看灯吧。”
祝雎眼睛睁大,里面水润润的,带着不解,但他脸上还是出现了欢欣,“是灯会吗?”
燕除月捡起掉落在一旁的衣物,找出里衣,让他穿上,她也随即落座桌旁,十指弯曲着敲了敲桌面,“是啊,等你尾巴没了到时候我们悄悄走。”
“是逃走吗?”
燕除月想着是避开菩提宗和达奚实,想来也是和祝雎理解得差不多,便点了点头。
这次应该来得及吧?燕除月不由自主的想起雪原的那一日,哪怕只是回忆,突然失去了一直期盼的东西,心里应该挺难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