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金乌苏明白的事。曾经他以为兄长天赋卓绝,生为金乌族的荣耀, 天道垂怜, 母亲得以有感而孕, 在光华处诞下兄长,取名为璨, 璀璨之意, 降生之地成为了金池,神圣之地。
兄长高高在上,望向他时, 总是冷漠, 一种强者对蝼蚁的蔑视。而母亲望向他时, 金色的眼眸里带着慈爱, 但兄长一出现便攫取了母亲所有的目光, 她就会变得悲伤、怜悯、无奈, 再看向他时,便会如同兄长一般冷漠,准确来说是回归了神性。
兄长啊,你出生便拥有了一切, 连母亲也一并夺去。母亲爱兄长, 爱其璀璨的羽毛, 爱其天赐的容颜, 爱其无与伦比的天赋。可是……他也有啊。
母亲, 你再回头看看我,而不是带着兄长的影子。
所以,金乌苏跪在金池, 寻找自己的身世之谜,希望母亲不要偏爱于兄长。母亲赠给他心羽,她泄露的心火在足下翻滚着,嘶吼着,可是她那么从容,那么优雅。
她说:“苏,让我看到你的强大,足以带着族人走向明天。”
可是,兄长不死,他便不会强大,兄长的阴影会一直笼罩着他。
对了,金乌心羽……母亲温柔的目光会永远垂落在他身上了吗?
但是来不及了,钩吻族要献祭了炫,钩吻炫身上的象征的力量可是能和兄长平起平坐的啊,他们怎么敢?真是疯子!
金乌苏利用天赋幻影随行,见到了炫最后一面,炫的力量真的撕裂银泽的天穹,炫的身体虚化成了流光溢彩的光粒,最后炫看到了藏在暗处焦急的他。炫突然笑了,而金乌苏还在犹豫如何打断献祭,阵外熟悉的狮子打起了响鼻声。
是兄长!他来救炫了。
可是炫还是湮灭了,炫的亲人告诉他可以逃出去,他却不知道自己是亲人出去的希望。他的心火消失了,身体化成的光粉温顺的缠绕着金乌苏的指尖,像是熟络地打着招呼。炫湮灭了,可是炫那么爱笑,偶然相遇他总是含笑说着,“原来是苏,头发又长了。”
母亲没有留意他的头发,兄长不会在意他的头发,族人不敢夸赞他的头发。
因为他犹豫了,没有阻止炫的献祭。因为兄长来迟了,所以炫湮灭了。
不能犹豫了,苏。金乌苏在心中提醒自己。母亲的心羽在他心口发烫,有一种烙印的感觉。
他看见照夜澜与兄长不欢而散,她算什么东西,竟然敢绑金乌族长,可是兄长竟然挣脱不开,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兄长想去救炫,可是炫已经湮灭了。不要犹豫啊……苏,不要……犹豫。
金乌苏的天赋是幻影随行,可以幻化成任何一个人不留破绽,也能悄无声息出现在银泽任何一个地方。他幻化成照夜澜的样子,留着一缕没有遮掩的,泛着金光的头发出现在兄长面前,这缕头发是他最引以为傲的羽毛,他步履沉重的靠近,可是兄长说:“照夜澜你回来的正好……”
金乌苏的手在抖,他杀了金乌族的耀日。母亲的心羽滴着血,流淌的心火熊熊燃烧,兄长终于发现这是母亲的心羽了……金乌苏恶毒的想。但他一摸脸,发现自己满脸都是水,他嚎啕大哭:“照夜澜杀我兄长!不报此仇……我金乌苏甘愿入无间炎狱受极刑——”
兄长的心火,像血液一样流淌,真的好烫。
类似的话他也说过,“杀我族长者照夜澜,我金乌族与其不死不休!”好似杀害兄长的真是照夜澜,毕竟他们是宿敌,互相残杀不是很正常?
照夜澜咄咄逼人,下手狠辣,逼母亲现身。母亲自拔心羽,泄露强大的神力,可是面对照夜澜,母亲竟然还在拉拢。没事的,钩吻炫湮灭前的天赋余烬在他手中,只要趁着母亲心火泄露燃烧的大火将其点燃,紫色的烟雾便会趁乱飞向她们。
钩吻一族天赋颠倒,炫的天赋便是“刹那倾覆”。
母亲爱兄长,爱到窥探其命运都是无尽哀伤,“刹那倾覆”后那便恨兄长吧。
照夜澜呢?与兄长初见之际便一死一伤,他们是出手就一击毙命的死敌,是天生的宿敌啊,越恨则越爱。宿敌相爱,那是多么精彩啊!
看呐,照夜澜在为兄长出头,兄长死在了她最爱他的时刻。
金乌苏恨璨恨的牙痒痒,恨不得他连湮灭都背负着骂名,同时他也憎恶着母亲,离开孺慕之情,金乌苏好像明白了——
母亲她……明知璨的死局,她不忍心动手,于是借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