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添玉心里, 金萧是大魔头的走狗, 大魔头又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于是将视线投向了燕除月,添玉急急忙忙道:“晴无剑尊还在这里……只要联手一定能荡平这次浩劫。”
一行三人都在望着燕除月,添玉的焦急, 金萧的事不关己,以及祝雎晦涩的目光。
仿佛在说——燕除月,你要怎么选?
燕除月摇了摇头:“我已经为他们抹除了最大的威胁,此界仍有生路,我们不得干扰劫数。”
“这也是月阴晴的劫数,我不能干涉的。”她静静的望着这混乱的一切,“在我们来此之前,这里就已经被练成了一个天然的献祭场,四域之朝中心或许才是最后的净土。”
祝雎在一旁抱着手臂不阴不阳的“啧”了一声,骨剑在他旁边嗡鸣作响。
天幕的另一半,长公主的仙船被撞碎了,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她穿着一身烈火般的战袍,错愕的看着破碎的山河。
山河破碎,诛邪塔出,妖龙已死,四域气数已尽。
为什么?
“为什么……”她已经按照神谕尽力补救了,长公主艰难的问身旁站着的脸色灰白的黑衣人。
她说:“失去西海助力孤便自己成为‘西海’,父亲欲传位他人孤便自立为帝,屠戮宗门收权于四域。”
“四域气数断了,孤万死难得其咎。”
长公主……不,应该是现任四域之朝女帝,目睹了活死人冲出安乐镇惊怒交加。
“陛下没有错,错的是他们。”她身边的人蠕动着灰白的嘴唇,冰冷的肯定道:“陛下绝不会错。”
“一定有办法挽救的。”
山河破碎,风雪飘摇。
电闪雷鸣,天河倾泄。
……
“如果是你,你要如何选择呢?”祝雎问燕除月。
“或许会死守。”燕除月:“但我不会让事情变得这么糟。”
祝雎拊掌大笑:“果然啊,只有你在的地方才会有这么有趣的事情。”
空中形成水幕,电流顺水而下,低洼处的潮流裹挟着无能为力的一切轰隆远去。
祝雎在昏暗的天地中感叹,“人在难以抉择时的选择,才是最触及神魂的,这往往要割舍下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而这种痛苦到发涩的味道才是最振奋人心的。”
“你瞧啊,燕除月……”祝雎自然而然的呼吸着因磨难带来的潮湿水汽,“她选择了去死。”
——宿晏如自戕了。
宿晏如本身就是在代代血统提纯下,处于非仙非人的状态,再加上四域女帝的帝王气,她以自戕为代价彻底封闭四域。
“你要怎么选呢?”祝雎期待地与燕除月对视,他讥诮道:“你也会愚蠢的自我献祭?”
燕除月攥紧了手,深吸一口气离开祝雎身旁。
“你大可不必激怒于我,我不喜欢对别人说出恶毒的言语。你可以嘲笑苦难,但不能讥笑想要打破命运的人。”
祝雎看见燕除月的举动,嘴角的弧度僵住,他不可置信,却又不得不接受他的脑补,“你厌恶我?连站在我身边都觉得恶心?”
添玉忧心忡忡的拉着金萧躲得远远的,唯恐殃及池鱼,这种级别的大战不是他们能参与的。
燕除月毫不示弱的回望着他,眼睛里闪着令人心惊的光,“祝雎,你否定了宿晏如,同时也否定了你自己。”
“宿晏如打破了她的命运,却终究走向自己的选择。”燕除月道:“她是一把双刃的剑,她在挑战不公,自己也成为了不公,所以,只要她做了决定,她就会被因果斩下。”
宿晏如年少时入歧途,大梦一场后毅然斩情缘,后来,欲竭尽全力让四域成为新的“西海”,父帝褫夺她的权利那便弑父称帝,她的臣民没有灵气修炼,那就断下界宗门仙脉,只为使全族乃至整个四域脱离凡土——一人得道,全民飞升。
“她的命,每一步都把她踩的死死的。”燕除月覆手而立于云雾间,红衣飒飒,看起来清晰又遥远,“对于她,有很多歧义,人都是复杂的。”
“之前的很多次她都可以选择屈服——公主折腰,但这一次,是女帝殒于天道。”
四域之朝的钟声四面回荡,八方同悲。
水面泛起清浪,越积越高。
“你知道下一步是什么吗?”燕除月望着逐渐平息的江流浅浅的勾了一下唇角。
祝雎不解。
燕除月:“是月阴晴自爆。”
重重雷云重新聚集堵住了天边的窟窿,诛邪塔的影子越来越淡。
金色的巨蛇劈下,伴随着瓢泼大雨,奇异的缓和下界崩溃之势,一个少女跪伏于地,双手高举于头顶,捧着一柄断剑,良久,九拜大礼,高声道:“恭送掌门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