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燕除月想着不由得从心底感到一股寒冷蔓延出来,她忽略了一件事,便是祝雎会提前清醒。
她担心……祝雎慢慢恢复记忆了。
月阴晴亦然。
祝雎的剑轻而易举便抹去暗卫十三的喉咙,里面的鲜红涌了出来,血线在脖子上像开裂的土地。
一个真真正正的凡人,怎么能和令六界望而生畏的邪魔相论呢?
祝雎轻盈地迈着步伐,剑尖在地面杵着地面,随着他的移动而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嘴边的残忍的笑意突然凝住了,前面一道熟悉的背影映入他眼中,翩飞的水蓝色衣裙像挣脱蛛网,震翅欲飞的蝴蝶。
燕……除月?
“她看见了呀。”他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轻缓地走了几步,忽然大笑出声。
他声音极其低沉,明明在这时候他的声音是清朗的,却平白无故带着一股夜渊的沙哑,淬了火一样,野兽一般从喉咙里发出浅鸣。
“燕除月会痛苦么。”
祝雎不紧不慢的走着,并没有走和她相同的路,反而消失在转角处,留下轻轻的叹息:“为什么看见我杀了她师弟,反而不杀了我呢?”
“爱?”更浅淡的声音出现在巷子里,随着风声与剑尖的碰撞失了几分真切:“可她若爱我,怎会怕我,转身逃跑呢?”
若燕除月怕他,怎会生爱,无爱杀他之时,她又怎么会痛苦啊?她心中到时候只剩下畅快。
她又是高高在上的揽月尊。
杀了月阴晴能使她感受到折磨,杀了他却不能,这有违他的初衷。
可怎么才能让燕除月……祝雎忽然想到暗卫十三交给他的“九日春”。
“喜欢……也便是爱吧。”他了悟道,“比起多一个月奴,这可有意思多了。”
他自言自语道,瘦长的身影慢慢飘远了。
河边一处隐秘的角落,一人穿着飘逸的白衣手里捡起那块泛着光的石头,里面影影绰绰倒映着祝雎的因杀戮而愉悦的面容。
他的手紧紧握着,手背青筋鼓起,冒出冷汗,眼前浮光掠影的出现云海雷劫,月阴晴突然吐出一口血,栽倒在地上。
魏宜一直跟着,她甜美的笑容消失了,仓促地喊了一声:“月师兄——”
替身木发挥自己最大的作用后,在日光下渐渐成了灰烬。
*
燕除月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思,总不能看见祝雎就上去握着他的手,说:你累了吧,辛苦了!
也不能一下子跳出去,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该死。
燕除月的神识都放出去了,祝雎是失忆了不是死了,他还是如假包换的大魔头,他若是想起来了,她的感化计划连她也得搭上去,白搭。
也只有知道祝雎失忆,她才能出场比划比划,不过好在,他只有化龙的时候才能具有一定的力量,离了玄度他就是一凡人,她还有自保的能力。
实在不行……她拿了自己本命剑天天掐着他的后颈死穴数着日子过。
“跑路是暂时的……”燕除月看见一成衣铺子,她抬头看了看自己染血的衣服,一头扎了进去,“正好稷水退潮,我先去衣冠冢。”
至于祝雎……燕除月觉得有些棘手,靠着他对她的满腔恨意,知道她就是完整的揽月尊,怎么也得追杀她到天涯海角,闻着味儿都得找过来。
面对祝雎,怎么也得先让她先有一把称手的剑吧。
燕除月一想到,祝雎可能恢复了一点记忆还咬了她,她便觉得有些古怪,所以他说的吃……是发自内心的想将她拆吞入腹?还是单纯想咬她报复?
她心中有些乱,她往后看了一眼,没有看见祝雎,便松了一口气,对卷成球一身怨气的琵琶鬼传音说道:“你在稷水为我引路,我要上莲舟,事后我点化后便放了你。”
“成交。”
琵琶鬼想也没想嘴一快便答应了,随即要倒吸一口凉气,上下打量一眼:“你还没死呢,怎么就要上渡船了?”
“快了快了。”燕除月随口应付道。
她在成衣铺随便扒拉一件和自己以往风格不一样的衣裙,艳丽,大胆,重要的是还有头纱!
她一堆衣服中匆匆看了个大概,把琵琶鬼用雷鞭缠住,再罩了一层屏障,直接去后面换起了衣服,换到一半犯了难,抹胸,飘带,与绮丽的裙子间露出一截莹白。
燕除月硬着头皮往身上套。
成衣铺的老板娘,还和绣娘唠着里面的姑娘是个不缺钱的主儿,钱一放便什么也不管了。
绣娘颇有些骄傲:“那可是十几个绣娘制出来的,听说这件衣裳仿的是长公主当年的祭祀之舞,那衣裳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