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秋想说“离了好”, 刘思磊根本配不上她, 但视线略过她高高隆起的肚皮,嘴巴开了又闭,踌躇,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离了, 对她来说真的好吗?
“我家里人都劝我忍一忍。”林清河的手掌隔着肚皮, 安抚里边的小生命, “咚咚咚”, 是两颗心脏在同频跳动。
她像在自言自语,“可是忍忍就会好吗,忍过了这个还有下一个, 难道要我一辈子都装瞎装聋?”声音渐渐大起来,“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你知道吗......”泪水像河一样流淌。
她捂着脸痛哭,当着许知秋的面诉尽自己的痛苦,撕扯,反覆。每一次都是在活生生把伤痕袒露,她孤独、无助,泪水填满不了心里空荡荡的瓶子。
许知秋默默叹了口气,抽过桌上的纸巾。
咬紧一口雪白的牙,替她不平,刘思磊真他爹的不是人!
林清河用颤抖的手挡住红肿的眼,低下头在包里翻找,停顿半许,才像下定决心,找出一叠整理好的文档。
“这是你要的东西。”
她要的...东西?
她有问林清河要过什么吗?
许知秋伸手去拿,却在堪堪触碰到塑料外壳边缘时给一双粗厚的大掌擒住,男人的力气大得恐怖,在座两人均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住。
他的动作又急又快,三脚桌摇晃,带着滚烫的茶水翻涌,“小心!”林清河惊呼。
“呃啊!”刺痛的灼烧感从大腿径直向下蔓延,许知秋疼出眼泪,男女力气相差巨大,她居然无法后退一步。
“你有病是不是!”林清河急急起身,想要拉开他抓住许知秋的手臂,“刘思磊!”
心火上头的刘思磊那里听得进她的劝阻,手颤抖着,语气是极致的羞怒,“你说什么了?你说什么了!许知秋,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他双眼猩红,手上力道种的像要把许知秋的手活活拧断,理智早已经离家出走,“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会离婚,怎么可能会净身出户!”
他把一切源头都归给许知秋,全然不管自己犯下的错。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手上、腿上的剧痛让她寸步难行,她只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冷静,咬着牙开口,怒喝道:“你有心吗?你有良知吗?老婆肚子这么大了还跑出去找女人,你要不要脸啊,刘思磊?”
看热闹的人恍然大悟,看向平头男人的眼神都带了几分讥讽,“出轨男啊。”
“知道这叫什么吗?无能狂怒。”
讥诮嘲讽的话语无疑点燃了另一把火,刘思磊双目狰狞,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
“救命啊!报警快报警,打人了!”人群惊喊。
畏惧即将到来的疼痛,许知秋紧紧闭着双眼,长睫紧颤,此刻她只恨自己没有足够大的力气。然后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气息,“唔呃......”沉闷的声音挡在她的前面,泪水猝不及防地落下。
沈郁......
她微仰起头,任由泪水从眼眶落下,糊了满脸。
他怎么突然来了……
沈郁比刘思磊还高出半截,表情阴翳,他带着鸭舌帽,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一言不发,周身布满凉意。
刘思磊要看他只能仰起头,气势就低了一截,对上他那双冰冷刺骨的眼睛,手也松了,踉跄着后退两步,后知后觉这样做丢了面子,挺直腰杆,“滚开!你是什么东西!”
男人岿然不动,守在她面前像一座大山,此刻她的心满满当当,这是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仿佛只要他在,就算天塌了也不怕。
“我让你滚开......唉!痛痛痛痛!”
沈郁掀了掀眼皮,嫌弃地甩开他的手,他不过是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刘思磊,还没使劲,他就疼得吱哇乱叫。
垃圾。
咽了口唾沫,刘思磊捂着抽痛的手腕子,扭头向四周转,周围人谴责的目光像一根根密刺,他总算认识到僵持下去对自己没有好处,指着许知秋,狠狠丢下一句话;“你给我等着!”
林清河在一旁哭成泪人,她挺着大肚子,想做什么都不方便,牵着许知秋的手只能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知秋...是我对不起你。”
沈郁没耐心听她的道歉,拉起她的手,穿过人群。
排队、挂号、付款,他一言不发,表情恼怒,怪他又怪她。
心疼的目光落下,怪他不在她身边,怪她自己只是离开了一会儿就这么狼狈。
棉签擦过翻红的皮肤,她吃痛,可怜兮兮的用手指去拽男人的衣袖,一下,不理,第二下,还是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