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周正昂冷声道:“以后不要这么叫我。”
司机悻悻缩回脑袋,两手把持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为有钱人家服务总是这样的,你不知道他们下一秒会因为什么不满意。
因此,在他们给的高昂工资中,有一部分,应该叫精神损失费。
车中两人的对话,周世均并未听清,只是从表情看出周正昂好像对那位司机不是很满意。
汽车绕过花园环岛,渐渐驶离庄园,廊前驻立许久的周世均看着黑暗寂静的夜幕若有所思。
港城机场与周家庄园相隔不远,若是正常行驶估计12分钟就能到达。
但是今天,司机开的格外慢,原因无他。
仅仅因为周正昂的一段话。
几分钟前,他说,“这条路,出过很多事故。”
司机从后视镜偷偷看了一眼他,看他神色有点落寞和冷寂,垂眸看着右手手心不知在瞧什么。
就是这么无意的一句话,司机便放慢了车速,更是为了表示自己的业务能力,特地说了句,“您放心,我开车很稳的。”
你知道的,有钱人家小孩的童年总是危机四伏,谁能保证这些真的只是单纯的意外呢。
可怜的二少爷。
噢不,他不喜欢这个称呼。
司机尚未想好到底该怎么称呼他,索性暂且忽略。
周正昂收起手心的别针,慢慢握紧,用力。
时间仿佛真的随着车速慢下很多,好似无形之中被按下0.5倍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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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知韫睁眼时,感觉浑身犹如散架。
她艰难地撑起半边身子,先是打量四周,全然陌生的环境。
像高档酒店的套房一样,她掀开被子赤着脚走到浴室,拧开水龙头简单洗了把脸。
神志清醒不少,瞧见镜子中松垮挂在身上的衣裙,以及那条宝石项链,孟知韫顿时头痛不已。
她为什么像宿醉过后?她明明记得自己没喝什么酒。
也许是太累了,是的,她记得自己昨晚很累。
身体累,心也很累。
镜中的她眼神涣散,直到有女佣过来敲门,为她送上已经干洗熨帖的衣服。
是她昨天穿来的那条天青色苏绣旗袍,外面还有一件米色羊绒薄开衫,孟知韫柔声道谢。
女佣又道:“孟小姐,少爷在楼下等您用早餐。”
孟知韫点点头,她回到床边寻找自己的手机,这是她唯一带来的随身物品。
若说昨晚周正昂随意地像偶然路过,那么她也随意的像参加一场不怎么熟的朋友宴会。
孟知韫弯腰拿起枕头边的手机,低眸忽然发现放在床头柜上的药物。
碘伏棉棒,创口贴。
视线下移,她看了眼自己的脚后跟,过了一夜,伤口已经结起一层薄薄的痂。
孟知韫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去思考送来这药品的主人,或许是女佣,又或许是小姑。
伤口已经结痂,自然失去再用药物涂抹的必要。
孟知韫不急不慌顺着楼梯下了一楼,双腿还记得昨天爬这楼梯的恐惧,正在隐隐打颤。
女佣引她去餐厅。
孟知韫没做要和周世均共用早餐的打算,毕竟大早上的,不该那么倒胃口。
走了几步路,女佣在拱门前停下,伸手示意孟知韫入座。
孟知韫站在拱门下,看到坐在餐桌前周世均,她说:“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昨晚睡得好吗?”周世均绕过餐桌走到她身边,“吃完早餐再走吧,我送你。”
脸上的笑容犹如晨曦般和煦,全无昨夜在张怜礼面前那副订婚宴居然被情人搅乱的心烦模样。
孟知韫摇头拢了拢身上的开衫,忽然闻到侧边西厨房里飘来咖啡的香味,她吸吸鼻子。
是摩卡。
她爱摩卡。
不过她不想和周世均坐在一张桌子上,若他真想殷勤,不如为她打包一杯咖啡。
“吃点东西吧。”周世均指着各式各样的粤式早餐,“或者你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厨房现给你做。”周世均已经顺手拉开一张餐椅。
接着双手扶在她的肩膀后面,慢慢让她落座。
到了这个份上,孟知韫自然不好再拒绝,瞥了眼周世均的餐具,他就坐在斜对面。
再看自己手旁放的那副餐具,她随手拖到自己面前。
周世均欲言又止,探头瞧了眼西厨厨房,咖啡香味越来越浓。
他招手示意佣人再上一副餐具,摆在孟知韫旁边的位置上。
孟知韫后知后觉察觉,原来还有第三人。
“是阿正。”周世均倾身与她低声道,眼里藏着一丝笑,“昨夜他没赶上回伦敦的航班。”
闻言,孟知韫无甚表情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周正昂昨晚居然还要连夜回伦敦,那他来这趟是作什么,膈应她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