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是一句客套话,温纾莱不过心。
“那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温纾莱含糊其辞:“还没定,有些事情没忙完。”
又是一个岔口红灯,韩子彦问她住哪里。到底不清楚底细,温纾莱留着一手,没有告诉他她入住的酒店,指着红灯前五十米的地铁口。
“我在那儿下就行。”
“行。”韩子彦不介意她的戒备,女孩子出门在外多加防卫是正当的。
他依着温纾莱,车在地铁口边停下。
他道别:“拜拜,回北京见。”
温纾莱站在车外,勾着挎包肩带,另一只手冲他挥了挥,礼貌道:“拜拜,你开车注意安全。”
目送温纾莱走进地铁站,韩子彦没急着走,解开手机,找到他雇请去查林斌资料那人的聊天框。
他在墓园见到合葬墓碑心存疑窦,就又找这人去完善了下,详尽资料发来的那一刻温纾莱从墓园里出来,他便搁置下来。
一目十行浏览完林斌去世后,温敏慧和温纾莱的遭遇,韩子彦静坐良久。
所以,他因父亲的情债被绑架,间接致使另一个与他们毫不相干的家庭支离破碎。
他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长吁口浊气。
……
……
今年的端午节,温纾莱都是在平淡中度过。
父亲是在六月二十五号这天英勇殉职,两年后,苦苦煎熬的母亲也选在同一天吞药自杀。
和父母生死别离太久,再大的哀伤也都抵挡不住时光洪流的汹涌冲刷,会有一点难以名状的惆怅,像涓涓细流淌边四肢,她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回到酒店开完会,她拉好窗帘蒙头大睡一场,再醒来房间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瞎子一样摸索到手机,光线骤亮,她眼睛刺痛地眯了眯。
十一点半,还有半个小时,今天就结束了。
手机里很安静,一通未接来电都没有。
温纾莱乏力的从床上爬起来,粗糙地挽了两下头发,装好房卡下楼。
酒店对面有一家便利店,撩开塑料门帘,门口的感应器发出“欢迎光临”的电流音。
温纾莱提着个购物篮,绕着一排排的货架,拿了一小碗土豆泥沙拉,其余一大筐都是在冰箱里扒拉出来的冰镇啤酒。
她去收银台结账,扫过店员身后的货架,“要一盒江南韵。”
店员扫完条形码,在烟架上抽出一盒绿白色包装的烟装袋子里:“一共一百二十七块五。”
温纾莱把付款码倒扣在扫码器上,付完款拎着袋子走人。
她没回酒店,沿着马路漫无目标的直行,耳机里的歌是JJ娓娓道来的《愿与愁》。
走累了,就在道边的一个长椅上坐下休息。
往北二百米就是夜市街入口,里面烟火缭绕。
面前走过一对如胶似漆的情侣,男生举着串串喂到女生嘴边,女生只管挽着他东张西望。
上午韩子彦的一句无心感慨勾起她的怅然。
温纾莱关于父母有限的记忆里,父母一直都无比恩爱,那是她对爱情构设的最佳模版。
她七岁就到了舅舅家,舅舅一家三口都很疼她,可是舅舅先是忙于工作没有太多闲暇也不知道该和她一个女孩说什么,后来工伤短腿人就消沉下去忙于和自己抗争;舅妈满口利剑,脾气上来路边的狗都能骂两句,她对舅妈即敬又怕;温屿年更是寡冷少言。
在失去双亲的时候,是舅舅一家接纳了她,免她颠沛流离,她不缺吃穿就已是最好,是不该奢求太多。
舅舅那里是她的家,但她又常绷着一根弦,无法真正松弛。
所以她长大后不时会畅想,她会遇到一个理想型的爱人,他们要像她父母那样甜蜜幸福。
那么这样,她是不是就不再孤独,也不必再战战兢兢怕被抛弃。
温纾莱拆开烟盒塑封,低头咬出一支烟,拢着火点燃。又单手拉开一听啤酒,灌下一口。
来电铃声就是这个时候响起的。
是远在不知道哪个国家——她没记住,的宗昂。
宗昂这次出国也很忙,不同在国内一天几百条消息的骚扰她,他只会卡着她白天起床、晚上睡觉的时间点打来一通语音或者视频通话。
今晚他的电话姗姗来迟,温纾莱拖到自动挂断前的最后一秒接通。
“睡觉了?”宗昂的嗓音含着笑:“这么久才接。”
温纾莱的嗓音被冰酒侵染的冷酷:“有事?”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宗昂问:“心情不好?”
“没有。”
她双腿交叠,夹着烟的那只手的手肘抵着膝盖,肩背微弓,抿着烟蒂吸一口再吐出来,灰白色烟雾虚化她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