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殷面无表情:“一切如公主所见,无话可说。”
看,连一句解释都懒得敷衍她。
温稚京笑了。
“今日,不是找你问罪的。”她轻声说。
李殷抬眼看她,似乎不明白她今日在玩什么把戏。
温稚京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封,倏地掷了出去。
那信封破空而来,几经翻转,最后砸在了李殷的脚边。
正面,苍劲有力的“和离书”三字,赫然闯入他的视线。
“……和离?”
李殷皱眉看她。
温稚京眼眶微红,好在夜幕降临,室内的光线并不算太亮,没有人看清她泛红的眼眸。
她低下头没有看他:“此事我想了许久,是该给你个交代。”
李殷冷笑:“公主今日玩得肆意快活,何须给我一个交代?该我给公主赔不是,扰了公主的兴。”
提起这事,温稚京眼眶都红了,她死命压住欲夺眶而出的眼泪,勉强挤出一丝笑。
听到他果真如此看她,温稚京笑出声:“该是你的错,所以我不打算过了。”
她抬眸看他,“成婚五年,我处处迁就你,忍让你,这种日子我早就受够了!要不是今日,我还不知道外面的郎君如此温柔体贴……李殷,我早就腻了。”
“人年轻的时候就喜欢那些洁白之物,洁白的梅花、洁白的少年,好像一切都会永远纯粹……寡淡了许久,如今,我也该尝一口那浓烈的酒、品那些肆意张扬的牡丹。”
“……寡淡?”
李殷气得发笑,胸口有些发麻。
“是,我不喜欢你了。”
她哑着声说,“我知道,你也不喜欢我,彼此折磨了五年,也该结束了。”
她忽然起身走到他面前,浮动的鎏金百褶裙在距他一步之处停下,看着那张依旧俊美的脸庞,以及那双冷得淬了冰的眸子。
温稚京从怀里掏出另一封烫金红纸,弯下腰将脚边的和离书捡起来,执起李殷的手,与烫金婚书一并放在放在他的掌心。
轻柔,而又郑重。
“五年蹉跎,是我抱歉,如今,也算还你一愿了。”
“……”
室内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凝点,连跪在地上哭泣的丫鬟也忍不住停了下来,大气不敢喘。
“温稚京。”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
没有虚假的恭敬,也没有羞恼的愤怒。
只有平静,像暴风雨前宁静的海面,深蓝的底下藏着触目惊心的暗礁与巨兽。
一红一白的两封信,被他用力攥在掌心。
挺直的背脊微微发麻,像是破罐子破摔,温稚京没有躲避他的视线。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骨节分明的手指暴戾撕开那封红彤彤的信封。
目光落在上面娟秀的小楷上。
压抑的低笑声在胸腔碰撞。
“赐婚?”
“对。”温稚京迎上他的视线,“那日,看你二人情深绵绵,我温稚京也不是那般蛮不讲理之人,如今与你和离,顺手促成一桩姻缘也是好的。”
李殷冷笑:“公主倒真有这般成人之美的气度,一纸休书将我休弃,又将我赐婚于旁人。”
他步步紧逼,逼得她忍不住后退。
“李殷是何等下贱,竟让你如玩物一般,玩弄至此,还随手赠与他人?”
温稚京越听越心慌,忙仰头解释:“不是这样,那不是休书,我……”
“公主还想说什么?”
“我……”温稚京语噎。
明明错的是他,为何此刻偏偏她理亏了。
一道纸张撕裂的声音响起,温稚京怔然垂眸。
只见,那两封书信被他撕了个粉碎。
“你想逃了我,去找你的如意郎君?”
李殷步步紧逼,逼得她跌坐在太师椅上。
他居高临下看她。
“温稚京,世上哪有这般好的事。”
第5章
树上的雀儿叫过三回,温稚京才拖着疲惫的从床榻上爬起来,简单洗漱了一番,便任由着紫珍替她梳妆打扮。
脂粉在眼下浅浅铺了一层,勉强盖住了那对因睡得不好而显出的黑眼圈,橘粉色的胭脂在脸颊晕开,衬得那张小脸依旧明艳动人,外罩一件杏色卷草纹长衫,粉紫的细褶裙随着莲步轻移,那藏在褶子上的金线便若隐若现。
温稚京被宠着长大,爹爹和阿娘只管她开开心心过着小日子,从不对她提过多要求,连阿兄也对她极好。
每日睡到日上三竿,还是极少时候会起这么早。
只因今日她要进宫。
昨日出了那样的事,若不早些进宫找阿娘,晚了要是爹爹知道此事,定要剥了她一层皮。
温稚京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紫珍见状,以为她冷,忙将汤婆子递了过去。
马车摇摇晃晃的朝皇宫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