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单凭咱们一家之言,纪琮又已然身居要位,就是当面对质,恐怕也得不到什么好处。”罗臻蹙眉,其中的利害关系看得清明。
“如今他在大理寺做着好端端的主簿,外祖和舅父都颇为器重,咱们兄弟几人贸然前去,被他四两拨千斤弹回来了事小,招惹来流言蜚语就是咱们担待不起的了。”罗枫插嘴,赞成大哥的看法。
罗与欣咳嗽两声,往嘴里含了一块梨膏糖,甜津津的,咳嗽暂时就压了下去。
“怎的还是咳嗽,这药方子不起作用吗?”
“汤药起作用哪里就有立竿见影的了?”罗与欣咕咚咽了一口唾沫,差点没被呛着。
一张方子不起作用,换另外一张就是理所当然的了,而她并不想当试药的小白鼠,广度苍生,先替他们试试毒。
“也是这个理儿。”罗澜抓抓腮帮子,点头,表示自己相当通情达理。
兄弟六人凑齐活了,盘腿在罗与欣的罗汉床上,压低了声音说起该如何对付纪琮来。
罗与欣听不见,索性也不去听了,“怎么做我管不着,反正这事不能再出现了。”
一想起来她就心里打怵,原本这几日心头闷闷的,不大舒坦,再被这莫名其妙的玉佩一吓唬,那股心悸这会儿才算缓过来。
纪琮行事诡异,前车之鉴在那摆着,她几乎能预感接下来的走向了。
木木贼头贼脑地往外走,迈着轻巧的猫步,轻轻松松跨过了门槛。
没人搭理它,它野惯了,又没人拘束,向来随心所欲。
抽着鼻子,一路寻找着某种不寻常的气味,木木直直向着窗子下面走去。
步子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一样,一点动静都没带出来。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给它把思思抓出来了。
“哎呦!”
院子里有声音响起来,正讨论到了高潮的几人不约而同闭嘴,看向窗外。
没错,声音就是从窗户底下传来的。
一群人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都出门一探究竟。
思思见藏无可藏,袖着手站出来,“小……小姐,少爷。”
一边还发了狠拍打着木木的脑瓜子,让它快点松口。
“思思?你不是去沏茶了吗?”罗与欣面露诧异,她想问,茶呢?
看看她空空如也的手,沏哪去了?
木木得意洋洋地一咧嘴,脖子一扬,就听一声细微的撕裂声响,思思一只袖子耷拉下来。
思思一惊,紧接着见纪琮的麒麟玉佩滑落下来,紫色的流苏飘逸地摊开在地上。
木木扑上去,两只前爪摁着流苏穗子不撒手,玉佩它倒是碰也不敢碰。
众人表情微妙,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只觉得呼吸节奏都变了。
“说吧。”罗臻面色冷然,不复平日的温润如玉,整了整袖口,好整以暇地等思思交代。
思思偷眼看看罗与欣的反应,见她眼里分毫宽和友善都找寻不到,“扑通”一声跪地上,膝头磕在地上的声响格外明显。
“木木,松口。”
不经意一侧眼,就见木木已经口水涟涟地舔舐起流苏穗子。
“小姐饶命,少爷饶命,奴婢知错了。”思思两手撑地,在青石板上把额角磕出血,沿着脸庞的弧线淌下来。
“谁指使你如此做的?”罗予声音平静,无波无澜,一双眼眸紧紧锁着思思惨白的脸。
“没有人……是奴婢自己鬼迷心窍……”她矢口否认受人指使,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眼神躲闪,连角落里的霏儿都不敢看。
“好一个鬼迷心窍。”罗澜拍案而起,熊掌似的宽厚手掌遥遥朝思思招呼过来,怒目圆瞪。
五大三粗的汉子铁杵一样在面前挡得严严实实,思思愈发恐惧,抽泣的动静愈发控制不住,肩头一耸一耸着,几乎要背过气去。
“哭?你还有脸哭?!”罗澜瞪着铜铃似的眼,扬到半空的手挥下去也不是,继续举着吓唬她也不是,焦躁地像一只被囚禁的兽。
“小三。”罗予开口,并不为了给思思求情,“不看僧面看佛面,她毕竟是小七身边的人。”
这是警告他不要太过分,毕竟小七也不乐意贴身忠仆会如此给自己下绊子。
“姑且饶你。”罗澜悻悻地收回手,仍旧摆不出好脸色。
“思思,机会我愿意给你,能不能把握得住就是你的事了。”罗与欣给木木顺了顺毛,貌似不经意道。
“寻常人犯了事,往官府衙门里一送,大不了发卖处置了就是,罗府的仆人不同,倘若你不好生交代,大理寺和慎刑司,总有一样是你逃不开的。”
罗予敲了敲桌面,眉眼清润,面上透露出些许嗜血阴森。
思思吓得止住抽噎,身子还不受控制地打哆嗦,仍旧咬紧牙关,不肯透露分毫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