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噬吗?
飞燕低头看自己的手,抬起来凑到眼前来看,指尖已经有些许晶莹的粘液了,是方才幼虫蠕动的时候沾染上去的,对着光看有丝丝缕缕的透亮。
“飞燕敢问大人,何为反噬?”飞燕鼓起勇气,避开祁如燕吃人一样的目光,眉眼间依稀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期盼。
祁如燕面上不显,也支楞着耳朵注意着纪琮的动静。
纪琮心内冷笑,“通俗讲来,不过是幼虫从寄体里得不到合适充沛的血液时产生的叛逆罢了。”
眼见这主仆二人的表情有所松懈,纪琮又不咸不淡地加上一句,“三代以内的族亲,排异的几率不大,勉勉强强也能顶过一茬。至于飞燕姑娘这等半分血缘也不沾的,恐怕就悬了。”
纪琮一张脸上只有凝重,张太医是显而易见的惋惜。
飞燕朝祁如燕的方向扫过去,无波无澜的平静,毫不避讳地与她对视,威严端庄并存,唯独少了份应有的愧疚。
“娘娘……”飞燕的声音嘶哑,几乎同一时间,就有豆大的眼泪淌下来。
祁如燕掩饰住眼底的不满,温声细语,“飞燕啊,你呆在哀家身边这么些年,最是忠心不二,你的心思哀家都懂,若是当真有个三长两短,哀家定然多眷顾照看你的父母亲眷就是。”
她这话说的轻巧极了,飞燕耳边嗡嗡作响,祁如燕和善的嘴脸在她眼里幻化成夺人性命的狰狞,张牙舞爪地朝她扑过来。
纪琮一见飞燕涣散飘渺的瞳孔,就知道是幼虫的粘液起了作用了。
“飞燕姑娘,还请你将手伸出来给张太医看看。”
纪琮的声音打破了主仆之间微妙的对峙,飞燕恍惚一瞬,眼神清明起来,顺着纪琮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指尖。
这一看不得了,原本莹白如玉的手指已然被毒液晕染成了墨黑色,只侵染了指甲附近的一小片,却隐约能辨别出一条黑线正沿着肌肤的纹理往里延展。
这毒委实强劲,这蔓延的速度竟是肉眼依稀可见的。
飞燕不可置信,再开口时已经带上了哭腔,“扑通”一下匍匐在地,“娘娘,娘娘求您救救奴婢吧,求您救救奴婢吧……”
她把头用力地磕在汉白玉的地面上,一下又一下,丝毫觉不出疼痛似的,殷红的血染红一角地面。
祁如燕不为所动,“飞燕,你说过愿意为哀家赴汤蹈火,眼下可不就是你表现的机会嘛?”
她甚至还掩唇一笑,风韵犹存,雍容华贵的气质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
第287章
倒像是完全把命在旦夕的儿子抛诸脑后了。
“不不不,奴婢……奴婢自然是情愿为娘娘赴汤蹈火,只是,只是……奴婢上有七十老母,下有无辜幼弟,这条贱命委实舍不起啊娘娘……”
飞燕一把鼻涕一把泪,只感动了自己,上首的祁如燕动也不动,冷冷清清的,看飞燕的眼神不带任何温度。
飞燕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又操纵着双膝往前挪了挪,离祁如燕咫尺之遥。
祁如燕状似不经意地收回了腿,恰好让飞燕扑了个空。
“娘娘……”飞燕怔愣,这一空档的功夫,祁如燕已然无法触及了。
“飞燕,哀家会记得你的好。”祁如燕再开口的语气明显不再善意满满了,带着点敷衍了事的意味,“哀家自认这些年待你不薄,如今是你回报哀家的时候了,如何?”
表面上是征求飞燕的意见,实际上她眼里丝毫看不出打商量的意思。
“张之炎,引血就交给你了,你是哀家信得过的太医,务必给哀家好生做。”祁如燕翻脸如翻书,面对着张太医时又转而换了脸色,亲切友善的太后娘娘仿佛从未消失过。
“老臣遵命。不过……”张太医欲言又止,为难地分别从纪琮和祁如燕脸上打转,极力试图从他们二人脸上瞧出端倪来。
他想说害人性命断然不是悬壶济世的医者该做的,飞燕眼看不符合取血的条件,强行取血只会适得其反,没得再白搭上一条性命。
可惜祁如燕不给他啰嗦的机会。
“就照哀家说的去办!耽搁了皇儿的身子,倘若皇儿出了什么差错,哀家第一个拿你是问!”祁如燕一拍凤椅的气势还是相当足的,张太医于是不敢再吱声,唯唯诺诺盯着光可鉴人的地面,只露出来个规整的顶戴花翎。
太后与陛下不合,这点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那所谓的皇儿自然就是指东王叶晋东了。
“老臣遵命。”张之炎脸上的褶皱抖了抖,哆嗦着手,眯着眼,指间夹着银针。
唉,造孽啊。
“娘娘是嫌东王殿下活的太久了,想趁着年关的好日子出个殡祭祭天?”纪琮哼笑一声,一抚衣摆,在一边的黄梨木漆红的太师椅上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