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告诉罗与欣不该这般心思狭隘,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娘亲和舅舅也是一片苦心。
可又有一个癫狂的声音叫嚣着,谁要他们多管闲事?!她心甘情愿要与纪琮哥哥做一对贫贱夫妻,究竟碍他们什么事了?!为什么就不肯给她与纪琮哥哥一条活路呢?!
第34章 这算正式宣战?
李丹敏见状微微叹口气。长痛不如短痛,她只盼欣欣能早日摆脱纪琮带来的阴影。
太难掌控的男子绝不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好人选。尤其是他们这样没必要为了家和万事兴委曲求全的人。
欣欣需要的,从来就不是纪琮这种。她自认有几分看人的功夫,低进尘埃里又自命清高的人,要么是一身一文不值的傲骨,要么厚积薄发,有朝一日把所有下贱过他的人尽数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前者还好说,大不了他们家就当做招了个上门女婿,供他锦衣玉食一辈子便也罢了。倘若他愿意心甘情愿同欣欣过活,偌大的罗府,殷实的家底,分给他一半又能如何呢?
唯独怕是后一种,那她的欣欣,就是时时刻刻命悬一线了呀,哪个做父母的能接受儿女身边有这样不定时爆发的足以致命的凶险呢?
反正她是决计不同意的。将近三十岁的高龄了,才得了这么个娇娇的女儿,又教她怎能不劳心累力呢?
欣欣年幼,初初遇上几个清朗如清风明月的男子,芳心暗许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她也从一生最好的年华一路走来,又怎能做出不分青红皂白就严防死打的事出来呢?
强扭的瓜不甜。倘若当年母亲一定要将她许给哪家的达官贵人,她又当如何自处呢?
换个人吧,她的小欣欣。
李丹敏只能这般祈祷了,还望她的女儿莫要为了一个不值当的男子剑走偏锋才是。
多说无益,有些事还是要靠她自己去领悟。于是李丹敏不再多言语,只是一味往罗与欣碗里夹菜,很快就有满满的小山那样高的一摞出现在罗与欣面前。
罗与欣心事重重,也无心与李丹敏说几句母女间的私密话,只顾埋头吃饭。
心情影响食欲,这话不假。这不,平日最受罗与欣待见的五色米,今日也只下了平时三分之一的分量,那些厨子们绞尽脑汁要讨小小姐欢心的色香味俱佳的菜肴也倍受冷落,罗与欣只夹近手边的一小碟拍黄瓜吃,只吃了个底朝天才放下碗筷,恭恭敬敬地朝李丹敏福了福身,头也不回地走了,连话都没跟李丹敏说一句。
唉,造孽呀。李丹敏摆手让婢女撤下去,浑身脱了力一般,窝进贵妃椅里无声叹口气。早知这孩子如此执拗,那日……她原就不该带她去纪府串门的。
罗与欣闷闷不乐地回了碧荷小筑,和衣躺上床,蒙着头睡了,平时险些把自己洗秃噜皮的干净劲儿也全然消失不见,思思: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咱……还是老老实实熄了灯滚回去睡觉吧。这大冷天,还是早早拱被窝里来的得劲。罗与欣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睁着眼,嘴唇抿得死紧,心里也说不上什么滋味。反正绝对不好受就对了。
娘亲和舅舅为什么就一定要把她当作是埋身羽翼下的雏鸟一般护短呢?殊不知……再小的雏儿终有一天也还是要拍拍翅膀远行的呀,他们又怎能护住她一生一世呢?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从小到大,她几乎不曾替自己决策过一件事,不论是一饮一食,还是各色精巧的衣服实物,排排坐摆在她跟前的永远都是“你舅舅觉得你喜欢”、“你哥哥觉得你穿上好看”……诸如此类。
孩提时缺乏自我判断能力,再者摆在跟前供挑选的也尽是数一数二的好物什,她也没什么可挑拣的。可如今不同,她已然是十二三岁的大姑娘了,有些早早定下娃娃亲的这时婆家已经准备过门的礼节了。一般人家的姑奶奶小小姐也该准备议亲了,寻常贵女更是离于归不远了。
唯独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听起来舒坦,可又有谁懂她那份甘愿凡事亲力亲为的小矫情呢?
不等罗与欣从难以言喻的忧桑里走出来,刘晚那盏不省油的灯果然又蹦哒着出来作妖了。
这次她大大方方地递了帖子进来指名道姓要见她罗家大小姐。
对手的宣战书都送上门来了,罗与欣这一点就着的火药桶脾气又岂能忍下这口恶气?当即梳妆打扮,给自己拾掇得漂漂亮亮的,又把那些估摸着刘晚从未见过的珍奇首饰戴了满头满身,端的是珠光宝气又盛气凌人。
再配上罗与欣刻意摆出来的高贵端庄的气度,唇角还带着几分礼貌又疏离的浅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存心想去找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