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宴听不出她的话是玩笑还是当真,靠在她手臂上小声试探,“空山这辈子只想陪着主君,这种事就让其他几个兄弟去吧。”
姚华音随他靠着,略一挑眉,“也好,你回去代本城主吩咐一声便是。”
谢宴心下狂喜,看姚华音的态度,显然没有因为新欢而忘记他,今后只要盯紧了行云,寻到他的错处,他还会是最受宠的那一个。
*
姚华音入夜时返回内院,泡在卧房边的汤池里,左肩上的佘蔓花沾了水珠更显红艳,仿佛散发着一股妖冶的花香。
曲南楼捧在干净的寝衣进来,不禁朝她肩上多看了两眼,猜到是行云夜里亲手帮她刺上去的,脸色微变,目光躲闪。
姚华音鄙薄一笑,那日在内院书房,她故意让曲南楼看见准备攻打南陵的计划,这么久也没见她有任何举动,白给的机会都抓不住,还真是高看她了。
“去叫他过来。”
姚华音闭着眼睛吩咐,她留恋有行云陪伴的夜,留恋与他如梦境一般的温存。
曲南楼知道她说的是行云,心里念叨了声“不知廉耻”,把寝衣搭在衣架上,撇开素纱出去了。
行云被带进一间卧房,里边珠帘轻荡,满室温香,比先前进过的房舍精美的多,姚华音侧卧在红木鸾床上,盈盈一笑,目光流转。
“姐姐。”他在门口站定,猜到这里是姚华音的卧房,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过来吧。”姚华音向里挪了挪,拍拍身边的床铺。
行云缓缓走过去,“姐姐是让我睡在这里?”
“有你在,我会睡的好些。”
姚华音拉着他躺在身边,束在床头的红色纱幔随之落下,将两人笼罩在一抹淡红色的柔光里。
行云悄悄把铺在姚华音身上的宽大道袍往自己身前拽过来,眼波流动,像是被搅乱的清泉。
“姐姐睡不安稳,是因为那个盛国来的将军吗?”
姚华音单手支在额角,肩上的佘蔓花若隐若现,“你知道他?”
“我今日在前庭闲逛,听人说起的。”
行云犹豫了一瞬,又道:“我还听说,他当年重伤了老城主。”
他刻意把“重”字压低了些,留意着姚华音的反应。
今早廷议时,姚华音公开提出要攻打南陵,顾去病的身份也不是秘密,她无需避讳行云,冷哼道:“如今他落在本城主手里,我必会将他像俞家叛军那样,吊在城楼上示众。”
行云指尖不觉颤了一下,依然笑望着她,眼里流露出钦佩与不忍,“姐姐日理万机,夜里睡不好必然伤身,要不,我帮姐姐炼些丹药来助眠吧。”
“你会炼丹?”姚华音言语质疑,心却是暖的。
行云满脸笃定,“我小时候跟师父学过,炼些强身健体的丹药不在话下,不过炼丹需要三天三夜,中途不能随便离开,需要找个安静空旷的地方。”
姚华音偷笑,就算他当真能炼出丹药来,她也是万万不敢吃的,不过他入府这么久,没事可做的确闷得慌,权当让他打发时间了。
“好啊,你去内院西边找块空地,需要什么,我明日一早让人备下。”
三天时间足够潜入旧城主府,只可惜被限定在内院,还得费些功夫。
行云单手背在身后悄悄结印,不出片刻姚华音便沉睡过去,肩上半露的佘蔓花艳红到发紫。
他面色转冷,仿佛顷刻间从盛夏步入寒冬,手指结印的力度加大,眼见姚华音眉头微皱,喉间发出难以克制的呻吟。
“姚华音,血脉渐空的滋味如何?这只是开始,我还要陪你耗上百日,把你欠我们俞家的全部讨回来!”
身边的红色纱幔像一片凝结的血雾,行云攥紧了用力向后一甩,起身下床。
他奉命留宿在这里,不好再回到自己的住所,免得让玄衣铁卫看见,使得姚华音起疑。
这间卧房与内院书房一样,旁边就是汤池,进府以来见过的汤池一只手都数不过来,行云阴沉笑道:“一身罪孽只能用命来偿,哪是轻易就行洗去的!”
他靠着汤池边的石柱坐下,道袍袖摆拂过薄纱,牵动了上边悬挂的银铃,声音十分耳熟。
第14章 银铃 少年时对她许下的诺言竟成了天大的笑话。
行云楞了一瞬,忽地仰头向上看,紧绷多年的心骤然放软,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这枚银铃他自幼带在身上,经历了那场大火,银铃表面已然发暗,下面的穗子也烧的焦黑。
不断涌上的泪水模糊了视线,银铃不再清晰,八年前的记忆却如昨日一般,在他眼前接连闪现。
“子钦,你马上跟祖三出城,走的越远越好!”
“娘,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