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的远,看不清楚谁是谁,直到打斗停歇,身穿银甲的王府禁卫骑着马,举着火把一路西边搜寻,他猜到行云和姚华音还活着,方圆几里最适合藏身的便是这间破庙,周围尽是山坡,他骑着马赶来,反倒不如他们步行来的快。
外面寂静如初,不像是有人跟来,姚华音放下戒备,向前站在行云身边,听他道:“一斗兄信上说平山一切如常,为何会突然有变故?”
卓一斗叹一声,“之前成化虏在城外拒绝了一个人,我虽说没看见脸,但试探过他,那人就是寿诘,不会有错。寿诘因为寿谦的事被盛王收了兵权,成化虏没那么傻,不该串通了寿诘,与姚城主为敌。”
行云看回姚华音,卓一斗说的没错,排除寿诘,在背地里与成华虏勾连的人只有一个。
姚华音坚定道:“是寿雍。”
破庙里一时沉寂。
天上浓云渐散,月光从残破的窗子慢慢透进来,照亮彼此。
卓一斗向里走了两步,深思熟虑后仍觉得不可思议,好笑道:“寿谦的死虽说是姚城主一手促成,但也和成化虏脱不了干系,他卖了姚城主,跟卖了他自己有什么差别?”
姚华音没再开口,卓一斗对不久前寿雍获悉寿谦的死因后,亲自带人突袭她的事一无所知,自然无法想象成化虏的短视,甚至丧心病狂。
她不说,行云也绝口不提这件事,含混道:“旁的先不提,眼下最要紧的是设法出城。”
姚华音走到窗边用刻刀雕刻木牌,卓一斗看得出他们两人有事瞒着他,没心思说破,颠了颠背上的百宝箱,拽着行云走到枯叶堆上坐下,小声问:“喂,你小子有何打算?”
他没把握能送姚华音出城,但行云也算是成化虏的人,想要抽身应该不难。
行云的目光从姚华音身上收回,手里的刻刀转了两圈。
他明白卓一斗话里的意思,但他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舍下姚华音不管,就算是死,他也会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淡然道:“这里守着河,不缺水吃,一会儿我再去山上摘些野果,躲上几日饿不死的,出城的事再想办法。”
卓一斗毫不意外,想把一个情种从姚华音身边带离,纯属痴人说梦,他心里沉甸甸的难受,摘下酒葫芦猛灌了两口,故意扯住行云的手臂往他胸口摸,“欠我的钱还我,休想趁这个时候赖账!等城门一开,我就出城去了!”
行云抿唇笑了笑,取出前襟里所有的碎银给他,万一这辈子没机会还他三年前救他的恩情,钱总是要还的。
姚华音借着月色接连雕刻好了几张木牌,隐约听见窗外有响动,抬眼看出去,林中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在游走,“有人来了。”
行云急着往窗边去看,卓一斗收好碎银子起身,故意摆出看热闹的架势,唉一声道:“成化虏的人找来了,这里就算有果子吃,有水喝,你小子也躲不成了!”
破庙距离别院不算远,王府禁卫早晚会找来,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行云大步走出庙门看了一圈,西边、南边都有火光,可见找来的人不少。
看火光的位置,走到破庙用不了两刻钟,他跑回庙里道:“姐姐,一斗兄,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说话的功夫,窗外流动的火光已经清晰可见,姚华音收好木牌,看向卓一斗,他把绑在胸前的布袋系紧些,手里颠着酒葫芦,慢悠悠道:
“我借了王府禁卫的马来的,下山会有响声,万一被人听见找来,咱们都麻烦,还是分开走,你们自己当心着点儿。”
第93章 偷衣 两人没做过偷鸡摸狗的事,好在脸皮都不薄。
马蹄声渐渐远去,满山游动的火光寻声去了大半,行云握紧姚华音的手,趁机向东小跑到河边放了木牌,再沿河向北走,边走边从树上撕些树皮,刻上字再抛进河中。
夜里火光显眼,想躲开追踪不算难。
午夜过后,山上的火光有增无减,慢慢顺着山脊游走到河岸边,照的水面磷光闪闪,可见成化虏寻人之心有多急切。
行云又气又笑,坐回山边的树下抹了把汗,接过姚华音刚刻好的木牌默算,“姐姐,木牌放了上百张了吧?”
姚华音想了想,“嗯,只多不少。”她刻了半夜,手指累的酸疼,随意甩了两下,行云从她手里夺走刻刀,拉她进怀里,“先别刻了,你睡会儿,有我盯着。”
秋风阵阵,河边水汽重,夜里更是寒凉,姚华音窝在行云怀里取暖,眼睛睁着,睡意全无。
按原定行程,平山之行算上往返路程为期七天,超过七天不回返,韶阳那边一定会派人来接,可如今她和行云被困在平山城,就算韶阳得到消息,也不敢轻易出兵来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