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的心如同被撕扯,笑容僵着,故意抓着她的手玩笑,“子钦已过了弱冠之年,姐姐还像三年前一样,让我睡在身边,就不怕我生了旁的心思?”
姚华音挑眉,侧过身对着他,另一只手掀开里衣,揉上他紧实而滚烫的胸膛,掌下砰砰跳着,热意从掌心传遍全身。
“什么心思?是说给我听,还是做给我看?”
月光笼罩,枕边人面目清俊,一身风华,姚华音眉眼迷离,脸颊向前微扬,唇角从行云颈边擦过。
她刻意忽略指尖下的点点疤痕,前所未有地想要感受这个身体,反正与他发生了什么也无所谓,事后一拍两散,不再牵扯。
行云喘息的节律更快,按住她那只越来越放肆的手,姚华音挑眸一笑,用力挣脱,寝衣左边衣襟向后滑落,肩上掌心大小的疤痕撞入行云眼里。
“姐姐……”行云瞳仁巨震,姚华音剥皮露骨时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仿佛响在耳畔,他周身像是脱了力,按住她的手倏然一松。
”疼吗?“行云声音颤抖。
“我忘记了。”姚华音周身的热量瞬间冷却,淡漠地拽着衣襟盖好,背过身道:“夜深了,睡吧。”
夜风吹皱素色床幔,带入一份凉意。
行云按捺不住心中悲酸,从背后一把抱住她,眼底泪意弥散。
姚华音身体随之一颤,没有挣脱,后背紧贴着他结实有力的胸腹,上面有八支箭孔是她亲手留下的。
三年前她放下了对他的爱与恨,决定此生不再踏足城主府内院的禁地,却舍不得命人拆除,一直保留着,也把她的子钦埋在内心最深处。
重逢以来,尘封已久的眷恋渐渐苏醒,她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她知道自己想要的不仅仅是他的身体,但伤口易愈,疤痕难消,她尚且做不到完全释怀,他就真的能忘记吗?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起这般磋磨,就像晨雾一样,早晚都会消散殆尽。
月华渐逝,两人胸背相贴,一夜无眠。
时隔三年,从清都山相遇起的每一幕都在脑海里重现,行云能感觉到姚华音气息或急或缓的流转,跟着她或微笑或落泪,眼尾的湿痕一次又一次地积聚,干涸,内心逐渐恢复坚定。
时至今日,所有的误解都已经消除,这是他最后一次追忆痛苦,从今以后会彻底摒弃掉,心里只会留下与她相识以来的甜蜜过往。
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同他说过,身上的伤口愈合后之所有会留疤,是为了筑造一道更坚固的屏障,避免再次受伤,而不是让人困在痛苦的回忆里难以抽离。
心伤固然难愈,但是道理相同。
他明白姚华音的心痛比他更痛,也更难复原,他自小有父母和俞家军叔伯的疼爱,温暖而光明的底色足以让他的痛苦慢慢消融,而她自幼受尽欺凌,孤苦无一,心里本就郁结难消,何况伤她的人是与她从小相伴,对她最最重要的子钦。
他愿意用尽一生为她疗愈心伤,等到双双白头那一天,与她相拥坐在月下花前,那个时候,她的心里便不会再记得曾经的伤痛。
晨光熹微,驱赶了夜色。
行云搂在姚华音腰间的手片刻未松,下巴贴在她鬓边,嘴角扬着,嘘声念着“姐姐。”
姚华音睁眼,凝望着墙面上那对相拥的影子。
次日午前,一行人围着三辆马车停下金吾城北门外,赵冲将马鞭别在腰间,粗壮的手掌横于眉上挡住刺眼的光,仰头看上来。
城楼上,姚华音注意到他脖颈上的刀疤,行云手里拎着布包,偏头靠近她笑道:“姐姐,他就是赵冲叔。”
姚华音瞥一眼梁越,他向她点头,示意此人便是寿谦被扣留那日,在山边看见的刀疤汉子。
马车边围站着不下二十个人,和赵冲一样,都是一身跑生意的装扮,齐刷刷向城楼上看着。
主君驾临,北门附近暂且封闭,姚华音回头命人打开城门,让等在城楼下的九个俞家军出城,目光再度扫视过赵冲和众人,转身向石阶走去,行云和梁越跟着下楼。
城门大开 ,赵冲下令众人看好车马,向前迎候姚华音与行云出城。
俞家军当年被姚华音以谋逆之罪除去番号,他不知该如何自称,又如何称呼姚华音,只端正拱手,看向她身后的行云。
姚华音打量过赵冲后让他起身,望向不远处的三辆马车,上面都驮着数个半旧的木箱,随风隐隐有药味飘来,看不出哪里藏了人。
“寿谦人呢?”
行云上前与姚华音并肩,向赵冲打过招呼,指着中间那辆稍高些的道:“藏在那下面了。”
赵冲闻言一撸袖子,先行回到马车旁,让大伙儿往旁边让开,指挥几人抬箱子,姚华音和行云一起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