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承却没有想到白叶耳力如此敏锐,也并未因为宋莫的应对而尴尬,只笑了下道:“若非是她在,今日这些伤兵怕是要有不少人都还未曾得到及时的治疗。自愧不如,实在是让我自愧不如啊!”
宋莫面对着白叶的时候,偶尔也会有这般的无力的感受。听得聂承这般感慨,不由道:“纵然如此,也不当放弃。老师曾经教过我,有些人成功是天赋过人,而有些人则是毅力过人而出彩。”“话是如此,可是‘起死回生’这般的事情,却不是努力坚持就能够做到的,不是吗?”聂承状似无意地叹息了声,一旁宋莫收拾药瓶的手略微一顿,缓缓扭头看向了聂承,若有所觉道:“是啊,若大夫真都能起死回生,这天下岂不是要大乱了。我们是大夫,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聂承闻言不由愣怔了下,继而才笑着道:“是啊是啊,宋大夫年纪小小,感悟倒是让我敬佩!我这医术一般,心性也不如宋大夫呢!”
听得他这般说,宋莫露出羞赧之色,之前的怀疑也褪去,只低声道:“聂大夫客气了,我是晚辈,实在不该妄言的。”
聂承笑着摇头,却再没有多言。
一直默默看着这一切的白叶缓缓咽下口中早已经没有味道的牛肉,这才睁开双眼站了起来。宋莫听得身后动静连忙回身道:“白师妹多歇息会儿,这会儿伤兵少,这边还忙得过来。”
白叶点头,“我去给你们倒些水来。”
她说着走了出去,然而到了外面却更是热闹。这城南一大片辟出来的区域,到处都是血腥味,到处都是伤兵、残兵。她沿着小道寻到了水房,提了一壶白水,拿着几个杯子过去。茶壶是精致的瓷器,杯子却是粗糙的陶器。只如今四下慌乱,也就顾不上许多了。
三人如此轮流休息,一直到了天色暗下来,四下燃起了火把,这才得了片刻真正喘息的时候。
小刀早就拎了膳食过来,此时手脚利索清出来一片干净的地方,招呼道:“大姑娘,宋公子,一并用晚膳吧。”
白叶笑着对宋莫点头,道:“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又有伤兵送来,宋师兄不必客气,一同用了晚饭再说。”
宋莫点头,略微走了两步却突然顿住,露出仔细聆听之色。白叶见状不由皱眉也仔细听去,一时却并未发现什么。宋莫见她神色有些茫然,立刻道:“战事,似乎停了?”
停了?
白叶有些茫然,半响才意识到那厮杀之声似乎真的消失不见了。她眨了眨眼,半响才松了一口气,竟是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吓得一旁小刀差点丢了手中的食盒。
“大姑娘?”
白叶摇头,“我无碍,只是…”她说着摇头,脸上带着些许的笑容,眼泪却是不知不觉就流了出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只觉得欢畅无比,像是完成了一向了不得的壮举一般。
小刀见她这般模样,先是被吓了一跳,半响才缓过神来给白叶递了一条帕子,“大姑娘擦擦吧。”
白叶点头,接过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这才缓缓舒了几口气,转而提起精神来。
“宋师兄,一同吃饭!”
战事只是暂停,并非结束。之后几日,白叶吃住都在城南这片。虽然忙碌,索性比第一日要好上不少。加上一些轻伤的兵卒爆炸了伤口就又上战场,她倒是跟几个人熟悉了起来。
“白姑娘,你手轻点……轻点!疼疼疼!”
白叶看着叫疼的年轻兵卒,手下却是没有半分放松,只道:“看看你身上这几处伤,怎么在战场上不叫一声疼,如今跑到我这里叫疼了!”
这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兵卒罢了,年纪半大不小,白叶见他用带着绷带的另外一只手挠头,不由失笑,道:“你可成亲了?”
那兵卒脸一红,“我一个穷当兵的,谁会看上我啊!”
“等着战事结束,论功行赏,自然有你的老婆本!”一旁年长些的兵卒起哄,“到时候只怕你挑花了眼,不知道迎谁过门呢!”
屋中的伤兵轰然大小,白叶把绷带包扎好,就起身去了一旁,听着身后笑闹的兵卒,心情不由放松了些许。
这几日她都与宋莫一处,只今日刘太医那边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把宋莫给叫了过去。所幸今日不忙,白叶一人也应付得来。只这些天来,她在此处却是对外界一无所知,只能够平着这些伤兵的只言片语来判断外面的情形。
战事似乎胶着住了,虽然白川兵力雄厚,然而张重山也不是吃素的。且他身后的明州城易守难攻,一旦战事落了下风,他就退守明州城内,几次攻城下来,各有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