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度失眠严重,有时候半夜睡不着,进到她原来那间卧室,在椅子上一坐就是一夜。
这房子,他根本待不了片刻。后来他搬出去,状态才稍微好转点。
他逼迫自己把房子卖了,他的念想断掉,或许......
或许就能从几乎要溺死的状态里浮上水面。
连祁嘴巴阖了阖,呼吸不畅:
“玻利维亚非得去吗?”
华西楼把书放进箱子,手顿了顿,垂着眼睑:“这个项目是公司未来的重心。”
“那什么时候走?”
“下个月底。”
连祁心被郁结堵着,走进书房:“不应该是钟言哥去吗?”
“他太太怀孕了。”
“是他老婆怀孕......又不是他怀孕,他凭什么不能去?!”
华西楼柔声道:“哪有太太怀孕,先生出远门的道理。”
“他老婆可精了......肯定是一早知道有这个事情......故意这个时候怀二胎,就是看准了你好欺负......看准了你孤身一人没有牵挂。”
没有牵挂......吗?
华西楼没有出声。
心脏密密麻麻地痛,她甚至不承认自己对他的重要性。
或者说,她早就不需要自己的牵挂。
窗外闷热的气温逐渐上涨,天边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雷鸣。
连祁脸上有些挂不住,极力忍住情绪,她走近,闻到他身上几抹酒气。
他喝酒了?
连祁抬眸凝视他,认真问:
“能不去吗?”
华西楼转身看了她一眼,想起那天她决然地拒绝自己。
她对自己没有感觉了,见到自己还会生厌。
他甚至不被允许身上带一张她的照片。
钟言那位表侄年轻、帅气,爱笑。
脾气好,人品佳,父母双全,家庭背景厚实。
那男孩的一切条件都符合她的要求,也符合自己以前内心对她未来物件规划的好标准。
他浑身如被压了千斤顶,酷暑夏日却如霜打,平日文雅俊雅的身上,此刻却布着萧条和颓丧。
华西楼别掉微醺的眸眼,掩饰眼底的沉痛,淡道:
“你谈你的恋爱,结你的婚,我出我的国,做我的工作。你不用管我。”
连祁诧异地看他。
这句话不算理智,明显含了赌气的成分。
“为什么不能管?我是你妹妹,是你的亲人。”
华西楼自嘲地笑了声。
连祁静了会儿,突然道:“我没有。”
华西楼神色微顿,抬起眼睑看她。
“没有......答应他。”连祁走近他半步,仰头直视他。
夏夜的月色被乌云遮住。
连祁身上沾了从楼下草坪染上来的青草香,一阵阵撩拨他的心。
华西楼听得她这几个字,心脏飞速跳了起来,手里的书本松开,落在桌面。
“为什么......没有答应?”他迟疑了下,最终禁不住心里油然而起的一丝期冀,忍不住问她。
连祁扭开头:“他不喜欢我的职业。”
“他要喜欢呢?”
“那我就......答应和他交往。”连祁直直盯着他回答。
腾起的期待再次跌落。华西楼转身面向书架。
是啊,答应了又怎样,不答应又怎样。
总不可能是因为他。
“西楼哥。”连祁转到他面前:“玻利维亚,能不能不去?”
华西楼背对着她,从书架上拿了书下来:“这是公司决策层一致的决定。”
“这明明是你自己的决定。”连祁声音扬了起来。
她把他手里的书夺走,动作粗鲁地重新摆回书架。
“祁祁。”华西楼书被她抢了,手垂下来,道:“不要闹。”
他肩背微微僵直,顽固地侧对她:“这个项目不是钟言,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
“别人能去得,我怎么去不得?何况我在国内......”华西楼瞥了她一眼,淡道:“国内无牵挂,我去最合适。”
连祁见他强着脾气,几头牛都拉不回来,气恼道:“好,我不管你了。”
她转头要出去,华西楼在背后叫住她:
“明天周末,你要有空,我请你吃顿饭。那家新开的海鲜餐馆,一直没机会带你去。”
连祁头也不回:“我明天没空,我约了褚为!”
雷声伴随热浪,越来越近。
一本书吧嗒掉在地上。
华西楼声音突然夹了冷意:“褚为?”
“是,褚为。”连祁留一个背影对着他。
收拾东西的动作戛然而止,华西楼声音低低的:“你还和他有联系?”
“我为什么不能和他有联系?”连祁道:“他是法官,在法院工作,我经常去法院,当然能看到他。”
“什么时候约的?”
“今天晚上。”
今天晚上......
一道寒意瞬间直袭华西楼颅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