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西楼坐在书房视窗,默默俯看她,凝视她的一举一动。
她似乎又成长了不少。
漫长的冬日还未结束,她却不知何时已悄然入春。
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悄无声息地抽条,寂静且肆意地向上,长成一棵年轻的白杨树。
挺拔、高挑,健康,没有外放婆娑的姿态,只是在静默中傲然挺立,安静的身体里蕴藏着生机勃勃的生命力。
华西楼眼底露出不经意的落寞,拿开视线,冷静了半秒钟,再次不可控地把目光抛向她。
她逗小白狗,笑声比小白狗的哼唧声还悦耳。
她修剪盆栽,他提着心注目,担心那月季玫瑰之类的枝条会刺破她的手。
她进屋,身影消失在院子里,他抽空把目光收回,放在书本上,随意地翻一页书,或品一口热茶。
那天周末,他有事出去了一趟,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车刚开进大门,见前院里多了个人。
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白色西装衬衣,背对着自己,蹲在草坪上逗那只小白狗。
连祁从屋内出来,端了盘水走过去,蹲在男人旁边,边喂水给小白狗,边和那男人说笑。
她没说几句话,抬头看见华西楼的车开进来。
他从车里下来,脸色不是很好。
连祁收了笑意,站起身,见他走过来,喊了一句:“西楼哥。”
旁边的男人听她叫人,也立即起身,转身急忙朝华西楼喊:“华总。”
华西楼及到两人面前,顿住步子,抬起眼皮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浅浅点头。
“有事?”他盯着年轻的男人,语气少见地冷漠。
“哦,我是......来......来找......”男人本就因身份对华西楼保持着敬畏,察觉到他眼神里的审视,无端地起了紧张感,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
他手里还拿着逗狗棒,说话时手忙脚乱把木棒扔了。
“亚新哥是来找季婶的。”连祁帮他回答。
王亚新是季婶的儿子,毕业后托母亲和华西楼的这层关系,一直在天钥做行政。
他平时在公司也见过华总,倒是不经常来他家。
面前两人站得近,手臂几乎贴在一处。
华西楼冷淡地问:“季婶呢?”
“季婶去超市了。”连祁重新蹲下,抚摸小狗的脑袋。
“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么?”
连祁埋着头,专心看小白狗喝水:“应该快了吧。”
华西楼紧抿着嘴,没再说话,推门进了屋。
王亚新见他进屋,站在原地暗松了口长气。
院子里的风一吹,他发现自己后背不知何时竟然起了层冷汗。
连祁还在喂小狗,他却站不住了,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刚刚华总审视他的那几眼。
华总在公司里看起来温和亲切,平易近人,没想到在家里却显得有那么几分......冷漠和严肃。
他思前想后,突然意识到也许是自己不应该不打招呼就跑来老板家里找妈妈。
自己本来就是走后门进来的,还冒昧跑来老板家,像是要刻意巴结,显得十分失礼。
总之,今天确实是自己没有分寸。
他想明白了华总不开心的点,于是偷偷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俯身和连祁轻声告别:“连祁,我先走了。”
连祁吃惊地抬头看他:“季婶马上回来了,你今天不是过来看她的吗?”
“你要不要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晚饭?”连祁邀请。
“不用!不用!”王亚新连连摆手:“我突然发现......公司还有点事没完成,我得走了。你帮我跟我妈说声就好了。”
周末还要回去上班么?
连祁见他行色匆匆,虽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
*
王亚新走了,她喂完小狗,把水盆拿回屋子。
华西楼站在客厅,外套已经脱下,正在松领带。
见连祁进来,他侧身规避松开的领口。
连祁却没注意他,自顾自把盆放回厨房,转出来,去了杂物室。
华西楼见她对自己视而不见,窝在杂物室翻找东西,自行跟上去,站在门口:
他问:“要找什么吗?”
“剪刀。小白狗的眼睛被毛遮住了,我给它修理下。”
华西楼视线在储物室转了一圈,从墙壁上拿下一把剪刀,手柄一端递给她。
“这里。”
连祁垂着眸,伸手去接剪刀,轻声道:“谢谢。”
见她白色的袖口沾了泥土,华西楼问:“袖子怎么脏了?”
他手指想捏住她袖子细看,被连祁不着痕迹地抽掉。
“没事......刚刚在外面,跟亚新哥逗小白狗玩,可能不小心弄脏了。”
华西楼听到“亚新哥”三个字,眸眼凝了霜雾,抬眸看向院外,王亚新的身影早已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