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隋边不经意对上时茧的眼睛,满目血红中有什么东西亮得惊人,他立时噤了声,被那双眼睛里同归于尽也要弄死余宸的偏执和绝望深深震撼,那是一种被逼上绝路鱼死网破的发泄,是一个压抑到极致的人以死为生的反抗——
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看上去冷淡无情,实际比任何人都极端的人。
或者说……这把锋利的军刀终于在经历过第一块磨刀石后,用愤怒、仇恨和鲜血开了刃。
第27章
混乱中时茧犹如一片孤舟, 难以抵御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浪潮,反抗的力气逐渐消减。在牧野的指挥下他被沈行川从余宸身上拉开,坐在地上时嘴还惯性地长大着, 有些神经质地笑, 露出一排森森冷意的红口白牙。
余宸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A+级Alpha,此刻却因为腺体重伤而濒临休克, 被急救担架抬走之前, 那双红色的眼瞳不甘心闭上, 死死地、死死地盯着被围在中间的那人。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 时茧脑子里时刻紧绷的那根弦才“啵”的一声断开, 激烈颤抖的肌肉随之放松下来。
和余宸的缠斗同样消耗了时茧很多体力, 尤其腺体遭到了对方高等级信息素的反扑, 这股心气一松, 他很快也支撑不住, 身体一歪, 朝着地上栽去。
即将落地之前, 沈行川伸出手, 稳稳接住这具轻得不能够再轻的身体,落在他脸颊上的眼神极其复杂,半晌幽幽地叹了口气。
等时茧再醒过来, 已经置身于一个完全黑暗的环境,仅有的一缕亮光从铁门上方仅有一掌宽的长方形孔洞斜射进来, 光线的尽头堪堪停在他脚尖。
除了这道斜斜的光柱,整个空间里充溢着让人感到压抑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昏暗冷清,狭小逼仄。
分明是顾识云那家伙的老巢。
时茧来过这地方两次。但从他决定安安分分在军校待满这四年后,就没有想过自己会故地重游。
时茧站起来, 身上散发着一股有些苦涩的药味,他皱了皱鼻子,沿着墙壁走了两圈,根据后背疼痛的程度,推测自己最多只睡了几个小时。
他的腺体还残留着灼痛,浑身骨头也跟散架似的,都是反抗余宸留下的后遗症。
忽然一声细微地动静传进时茧耳朵里,他立刻警觉看向铁门,看清来人后暗自松了口气。
“午饭。”顾识云把餐盘推到时茧面前。
“你给我上的药?”
Alpha点头。
时茧慢条斯理地拆开筷子:“那你这算不算徇私枉法?”
“没有那么严重,”顾识云说,“最多只算监守自盗。”
“余宸伤得怎么样?”
“伤到的是腺体,被送到学校的附属军医院急救了。不至于报废,但目前来看需要静养观察一段时间,按A+级Alpha的治愈能力,他也许能在你出禁闭室之前就脱离危险。”
“算他命大。”时茧冷哼一声,只嫌自己当时没有把这二世祖的腺体囫囵个咬下来。
他狠狠撕下一块鸡肉,牙齿磨得让人起鸡皮疙瘩。忽然又注意到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我这次进来,多久才能放出去?”
顾识云沉默片刻,声音微冷:“一个星期。”
时茧早有心理准备,闻言依旧皱了下眉:“浴室那次,我的情况虽然没有余宸这次这么严重,但也算是他的全责,他就只关了一天。”
“这次是学校出面裁定的惩罚时限……抱歉。”
时茧一怔,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让顾识云误会是在迁怒,解释道:“不是你的错,你不用和我道歉,我也没有怪你。”
顾识云摇摇头,看向时茧的眼神很专注,带着几分固执:“如果当时冲突发生我在场,能够及时带走你,提前做下裁决,你应该就不会面临长达一周的禁闭。”
而这显然是超出判罚标准的。
按两人当时的情形及围观证人口述,导致余宸腺体重伤的罪魁祸首恰恰是他自己,若非他先侮辱殴打时茧,后者也就不会被激怒,一定要闹个鱼死网破。
虽然按照结果敲定,时茧的行为确实对同学造成了重大危害,但他是初犯,加之性质应该定性为互殴,怎么也不该顶格判罚。
“他如果没有那么一个手眼通天有本事的亲爹,也就不会这么趾高气昂,一次又一次来找我麻烦。”时茧冷冷道。
但对上顾识云自责的眼神,又缓和下语气,安慰道:“没关系的,在这里待一周就待一周吧,正好不用看到那些讨厌的人。”
顾识云正要说话,一块炸得金黄外酥里嫩的鸡排怼到他嘴边,时茧弯眼笑了笑:“而且,不是还有顾大部长陪着我吗?这儿可是你的地盘,接下来一周,你可得尽一尽地主之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