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头上戴着鸭舌帽,头发很短并没有翻出帽檐,肤色泛着异样的皙白,这个年纪最该红润的嘴唇,却是缺少血色。
男孩转头看看向这边而来的朋友们,对着宋知之扬起笑容:“谢谢哥哥!”
“哥哥再见!”
说完又挥挥手,飞奔没了影。
宋知之没太当回事,这种拥挤的人群奔跑最容易摔倒,他年幼时几乎每天都新伤添旧疤回家,父母总是劈头盖脸将他骂一顿,边骂边温柔上着药,口中念叨着下次一定要小心。
可他从来没小心过,依旧满身伤痕回家,今天是手肘,明天就是膝盖。
不过他很宝贵这张脸,从来没有刮花过,因为母亲总是夸这张脸继承了他们最好看的五官,很像远在天国的姥姥、姥爷。
唯一一次划伤脸,是听到父母车祸消息后,大脑发蒙跌跌撞撞来到医院,他握着父母满是鲜血的双手。
心脏很痛,却连哭都哭不出来。
一切如同梦境般不现实,直到他去洗手才看见,自己脸上多出的狰狞伤口,表皮外翻内里的血肉露出,红灿灿一长条。
大概是被路上树枝划的,上面有半片树叶,固定在凝固的血中。
他趴在床边,对着插满仪器和管子的父母喋喋不休,明明想说很多话,面对两张平静的睡颜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无数话语堵在喉咙,像是一大团软趴趴的棉花,上不去下不来。
原来如鲠在喉是这种感觉。
他又说了每次受伤都要重复的话,每每总是嬉皮笑脸的撒娇。
“下次一定!不会再调皮了。”
这次他没哭没笑,也没得到回应,更没人帮他处理伤口了。
“说了多少次,跑慢点跑慢点,怎么这么不小心!”
耳边响起温柔的谩骂,宋知之猛然回神,向着声源处望去。
一位母亲拉起趴在地上的小女孩,那女孩穿着裙子,膝盖不可避免被地上石子划破,鲜红一片。
面对母亲的谩骂,女孩嘿嘿笑了,转头向父亲展开闪双臂,撒娇般喊着:“爸爸,抱!”
“哎呀小公主。”父亲毫不犹豫抱起女孩,关心的问,“疼不疼呀?”
“疼……”女孩装作要哭出来的样子,看见父母转为担忧又笑了,“不过如果能吃到糖葫芦,就不疼啦!”
父亲掂一下怀中女孩,就往前走:“那爸爸给你买糖葫芦吃,要水果还是山楂?”
“草莓!”
“你就惯着她吧。”母亲虽这样说着,却也四下张望哪里有卖糖葫芦的。
宋知之看出了神,没注意到脚下坑坑洼洼的地面,一脚踩在其中,重心不稳向前倒去。
下一秒,一只手伸出稳稳拉住了他,重新归于平稳。
他转头,时和恰巧松手,男人目不转睛盯着他,没有说什么。
耿景手中拿着满满当当的小吃,静静看了会宋知之,忽然道:“吃东西吗知之?”
“不吃。”宋知之瞧人一眼,把脚从坑里拿出,将记忆抛之脑后,“你买那么多吃的完吗?”
他早就释然了。
就是脚尖有些痛。
鼻尖酸酸的,附近有摊子在卖柠檬水吗?
耿景嘿嘿一笑:“这不还有你们吗?”
忽然耿景眼睛一亮,向着摊位跑去,指着大大的草莓:“温多,你想吃吗?”
温多认栽地又买下草莓糖葫芦,旁边是刚刚摔倒的女孩,正说着:“我要最大的草莓!”
糖葫芦老板正在给小女孩挑的裹糯米纸。
“我忽然想起来了!”耿景屁颠屁颠来到宋知之面前,不容拒绝地把糖葫芦塞到人手中,“我减肥,吃不了甜的。”
宋知之目光扫过对方手中拿不下的小吃:“?”
忽略耿景不自然的表情,他扬起笑容咬下半个草莓,表面裹得糖浆在口中嘎嘣作响,小女孩的笑声也轻轻传入耳中。
他含糊轻轻道:“谢谢。”
耿景摆摆手,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哎不用谢,待会帮我解决……”
宋知之头也不回走了。
“哎——”耿景连忙追上去,很快把两个男人遗忘。
身后,温多手中拿着一堆吃的,随机挑选一样塞入口中,就这还不忘吐槽时和:“很难受吧,时总?”
他弯眸笑着,继续道:“什么都不告诉你,什么都不和你说。”
时和目光沉沉瞥人一眼。
温多却不似以往般闭嘴,咽下口中的东西:“你看我也没用,我说啊——这点你就要多和我学学,不要整日跟个闷葫芦一样,该骚的时候骚一点,连知之都没喊过……”
说完想说的,也不看时和脸色,朝着前面耿景的背影快步过去,口中还不满说着:“耿景,你这买的什么,又咸又酸的,是不是不好吃才撂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