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样的回话却让沈知乐觉得有些不合常理之处。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也摸清了林清如的直言不讳的脾性,只说道:“大人,虽然很像,但我觉得凶器应该不是那柄柴刀。”
“说来听听?”
“柴刀如果是在书架之上,那么凶手是如何得知的?”
这不失为一个问题,林清如沉吟道:“其一,凶手熟悉衙门格局;其二,凶手是临时起意。”
然而这两个猜测都可以被轻易的推翻。
如果说凶手熟悉衙门格局,连林清如都下意识认为柴刀应当同卷宗放在一起,凶手为何这么轻易就找到了这柄柴刀?
而从凶手使用的醉肌散与前院大火来说,她绝不可能是临时起意。
这头的尹川穹有些犯难。
他是不想再踏入这个恐怖的屋子分毫的。
只是眼见林清如生了不耐之意,又有命令在此,也只能认命地屏住了呼吸,偏着头径直走向左厢房的书架。
他的动作迅速而紧张,整个头僵硬得像是有人将刀架在了脖子上一般,连头也不敢回一下。
不是他胆小,只是这样惊骇的场面,他清晨已经见过一次,不想再见第二次了。
然而快步走到书架面前的他,动作却突然一滞。
只见他面色如遭雷击一般,顿时呆在原地,“大……大人……”
他慌张地转过头,一时间竟忘记屋内的骇人一幕,只用求助似的眼神看向林清如,“林大人……证物……这物证……”
然而他结巴了半晌,也未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林清如见他的反应,便知有不同寻常之事发生。带着锋芒的眸子微微眯起,顾不上再跟沈知乐多做分析,只三两步走到他面前,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物证怎么了?”
许久就不曾被人动过,只见那黄花梨书架之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细灰。三两本旧书摆放于上,也有些灰尘的痕迹。
在那书架的顶层之上,的确放着一把柴刀,安静地躺在尘埃之上,在阳光之下闪烁着锋利的寒芒。
没错,那是一柄锃光瓦亮的柴刀。
没有斑驳的锈迹,也没有氧化的血痕,连刀刃都显得格外挺直而锋利。
崭新得有些诡异。
绝不是那柄决定了乔康年生死的物证。
尹川穹心中直犯嘀咕,似是怕林清如不信,忙开口解释道:“大人,物证是我亲手放置在此处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不成是潘辰茂做的?
林清如轻轻取下柴刀细看。然而在这柄柴刀之上,除了新旧上的区别,似乎与当年那柄证物再无其他之差。连那刀柄之上,依旧隐约地刻着一个乔字。
连书架上细小的灰尘,都隐约描绘出那柄柴刀的痕迹。
好似只是经历了时光的回溯。
最近本就各种诡异乱象交叠横生,有眼见当年锈迹斑斑的物证骤然变得崭新,这更是让尹川穹吓得活活出了一声冷汗。
真是活见鬼了。
而林清如只是冷言开口询问,“证物为何不与卷宗放在同处?反而放到了这里。”
她这样一问,倒是让尹川穹回过神来,他的眼神有微妙的躲闪,“大人查出乔康年被冤一事后,这证物也就算不得数了……”
他想了想,口中只含糊其辞道:“潘大人说,既然算不上证物,就没必要和卷宗同放一处了……”
林清如哪里会不明白他们的意图,只是当下没有时间再做追究。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将眼睛凝聚于书架之上。
她很快注意到,就在柴刀的轮廓旁边,有半枚模糊的掌纹。
尹川穹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那半枚掌纹倒是让他心中的惶恐略微减轻了些。他试探性地问道:“是不是潘大人……将其替换了?”
虽然不知他为何这样做,但似乎只有潘辰茂,才有接触到这柄柴刀的条件啊。
林清如并未回答他的话,只是伸出手掌悬在那枚掌纹之上,虚空地用自己的掌纹将其覆盖。
那是一双比自己还要小的手。
潘辰茂体型肥硕圆润,那瘦小干枯的掌纹一看便不属于他。拿走柴刀之人,应该是个身材矮小瘦弱的女子。
那么如此看来,捕快曾说见到的凶手鬼影是四尺二寸左右的身高,很有可能是真的。
难不成是凶手替换了这柄柴刀。
林清如立刻想起前三案中,那些被替换的器官来。
也是以物替换的手法。
只是不同寻常的是,如果按照那样的思路,凶手应该替换的是潘辰茂的头颅才对。怎么会替换一把破旧的柴刀?
这样的动机,也太难以令人琢磨。
更何况,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凶手既然身上有一柄锋利崭新的柴刀,那便是为了行凶而来。那么她为何不用新的,反而换上这柄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