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他们当年做下的恶。
并非是她恶意揣测,只是这潘辰茂的胆大妄为,她们昨晚早已经见识过了。虽说背后或许有司徒南的指使,可她至少敢笃定的是,苏阳的大夫都是遵循了他的意愿。
那么,那日那个跛脚大夫,又为何敢贸然前来?只有两种可能,他没收到通知,或者,他并不愿意听从潘辰茂的指令。
林清如心下不由得愈发怀疑跛脚大夫的身份。
而怀疑的关键之处就在于,他虎口厚厚的老茧,和身上崎岖的疤痕。
那茧一看便是长期劳作之人,手握重物磨砺而出。林清如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把药斧。
而那扭曲的疤痕,很像烧伤的痕迹……
那场大火,会不会有人活了下来……
如果活下来的人便是她见到的这个跛脚大夫,那么令宛贞的眼睛已经被剜去,剩下的女子,就只有她的妹妹,秋姑口中那个烈火性子的令宛淑。
林清如心下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冒起一个猜测,跛脚大夫,会不会就是令宛淑?
更重要的是,根据她对凶手的推测,那个跛脚大夫酷肖女子,又懂得医理。这个特征已经可以将凶手的范围缩得很小了。
如果真如她所料,那么她会不会就是所有案件的凶手?
林清如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离真相已经很近了。关键线索,可能就在这跛脚大夫身上!
她脑中不由得浮现起那个跛脚大夫一瘸一拐的身影来,仔细搜索着每一处自己未曾发现的细节。
她发现自己对跛脚大夫的身形,印象有些模糊。是四尺五寸还是四尺八寸来着?
倒不是她记忆不佳,只是因着跛脚的缘故,肩膀总是斜斜地朝左边垮下,并似乎习惯将药箱背在右边以略做平衡和省力,所以走起路来总是一高一矮,乍一看显得有些滑稽,很难看出真正的身形。
一高一矮?
林清如立刻警觉地想起,绣娘所见到的火中鬼影,言语纷纷,难以定夺的也是其身形所在!
她们有些说四尺八寸,有些说四尺五寸。其间相差约三寸左右,这些绣娘每日接触衣物布料,对尺寸本就熟悉,又有这么多绣娘亲眼所见,尺寸应该是不会有错的。
那这不一样的身形又是从何而来?
除非……
林清如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古怪到可笑的想法来,这一切的不合常理,会不会仅仅是因为,凶手是个跛子?
这个猜测让她自己也觉得哑然。
但很合理。
她心中几乎有九成的猜测,凶手大概就是这个跛脚大夫了。
那她就是令宛淑吗?
于是她又问秋姑:“你可还记得令宛淑的身形?身高几许?是否瘦弱?”
“反正比我瘦上许多。”秋姑笑笑,“身高记不清了。大约和阿宛差不多吧。四尺八寸左右。”
果然也是四尺八寸!
紧接着她问道,“那么令宛淑,是跛脚吗?”
秋姑只是摇头,“她妹妹身体康健,并非跛脚,也无残疾。”
她的否定来得迅速而笃定,瞬间掀翻林清如心中的猜测。在最明显的特征之处,竟然出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这就说明,凶手也许是跛脚大夫,但她不是令宛淑。
其实也很合理。潘辰茂曾说令家一家五口都在火中而亡,五具尸身至近还在义庄停留。令宛淑不可能在火中活下来。
只是如若跛脚大夫不是令宛淑,那么他身上恐怖而崎岖的伤疤,又难以说通了。
刚刚还觉得明晰的线索,此刻又如同被顽猫弄乱的丝线一般,剪不断理还乱。
林清如皱着眉头,脑中已是思绪万千。难道还有什么她不曾注意到的细节吗?
然而一旁的秋姑突然轻轻叹了一口气,打断了她凌乱纷杂的思绪,“大人,昨晚就是八月十三了。”
她没由来的话让林清如突然一怔,“嗯?”
“是阿宛尾七的最后一天。”秋姑向她解释道:“我昨晚想起这个,突然就不想帮汤家瞒着了。所以我来找了大人。”
她凝视于林清如的眼眸,“大人,您听了阿宛的故事,还觉得凶手是谁,真的重要吗?就当是阿宛的冤魂前来追魂索命,让有罪之人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不好吗?”
她话中有为凶手开脱之意,林清如回望于她,话中并无半点责问,只是真诚地问道:“你真的不知道凶手是谁吗?”
“我真的不知道。真的。”秋姑的回答也一样真诚,“但我知道,凶手一定是为了阿宛。她并没有什么错。”
林清如沉默。她似乎也难以找到理由反驳。
令家不是没有寻求过律法公道的。她们也想尽了一切办法。
只是她们认为的公道天理,却先抛弃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