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从下人手中取过那写满了密密麻麻字迹的清单,交于林清如。
林清如发现, 在司徒南清单之下, 还另有一份清单附上。还未等她开口,就等得赵南鸿笑着说道:“大人上次走得匆忙,是我招待不周,故而重新为大人也拟了一份。大人看看 , 可还满意?”
倒是左右逢源,十分周全。
林清如眼神瞥过那清单, 神色并未露出异样来。只是看着司徒南的那一份, 倒是有些意思。那份清单之物, 比起汤家所给, 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连小妾美姬也赫然在列。
她冷冷一笑, 用眼神示意雪茶收好那张清单。
随后用平淡的神色看着赵南鸿, “赵五爷, 今天我们来, 还有别的事情。”
毕竟是要开棺见骨的事情,林清如将话说得缓了一些,并未单刀直入直接说起开棺之事。
“我们怀疑,当年令郎之死,有些蹊跷。”
赵南鸿闻言脸色倏然一变。他这才注意到林清如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衣着破旧形容疯癫的老婆子。
他自然是一眼便认出那是谁来,语气中充满了冷意,“你竟还敢踏入我赵府?”
说着,他又看向林清如,向来神色恭敬的他罕见的露出了不悦之意,“大人,你这是何意?”
林清如只说道:“当年凶手,只怕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赵南鸿冷笑一声,“大人,您不妨直接说明来意。”
见他开门见山,林清如在心中准备好措辞,“为查出赵公子之死的真凶,我准备开棺验骨,还请赵五爷理解。”
赵南鸿脸上冷笑之意不减,“理解?大人,您叫我如何理解?当年衙门言之凿凿,拿着一把破柴刀便定了杀我儿的真凶。如今死的人多了,又心虚了?又想找出真凶了?一句另有其人就能平白来扰了我儿魂魄安宁?”
他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愤怒与嘲讽,“林大人,没有拉屎还往回坐的道理吧。”
林清如听得他话虽粗俗,但倒像是早就知道真凶另有其人一般,不由得皱眉问道:“你什么意思?你早就知道真凶不是乔康年?”
“林大人,你与司徒南一丘之貉,还装作不知?我给了司徒南那么多银两,他便随便找个人糊弄我。你们真当我赵家是好欺负的傻子么?说结案就结案?说开棺就开棺?”
这话让一旁的阿婆瞳孔骤然紧缩,她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愤恨,“你竟然知道!你竟然知道!”
只见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在众人反应不及之时已然狠狠掐住了赵南鸿的脖子,使劲摇晃起来,“你为什么不说!你明明知道我儿是冤枉的!为什么不说!”
赵府的下人见状慌张将人围成一团。还是雪茶上前,轻轻掰开了阿婆的手。
她因为这骤然的悲痛而手劲极大,赵南鸿不曾防备,连着呛咳了好几声,连脖颈之上也有被掐过的红痕。他嫌恶地看了阿婆一眼,神色冷淡地说道:
“我说有用吗?那可是朝廷三品大臣。再说了,就可以我儿子死,别人儿子就不能死么?反正他们是抓不出真凶的,正好我儿黄泉路上也有个垫背的。”
竟是这样简单的理由,在所有人心知肚明的情况下,乔康年被无辜地推上了刑场。
闻言的阿婆脸上愈发露出疯癫之色,她突然指着赵南鸿笑了起来。那样的声音,似大笑,似哭丧,断断续续,十分瘆人。只是林清如看到,她脸上已经没了眼泪。
她已经哭不出来了。
多么荒谬,而又可笑的理由。
赵南鸿神色默然地看着林清如,“林大人,您就这样把一个疯妇带在身边?”
林清如只说,“她儿子死得冤屈。”
“难道我儿子不冤?”赵南鸿的脸上也骤然迸发出怒意,“他什么也没做!就这样平白死于人手!还不得真凶其谁!那我儿子呢!”
“什么也没做?”面对着他的愤怒,林清如亦保持着平静,“令宛贞,与令郎是什么关系?”
听到这个名字,赵南鸿愤恨的脸上露出不自然的沉默。
“其实我有些不明白。”还未等他说些什么,就听得林清如继续开口说道:“你既然知道令郎死有蹊跷,难道就不想找出真正的凶手吗?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找出凶手而来。”
刚刚的愤怒像是被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赵南鸿颓然地坐在八仙椅上,“真凶?原来是想的,可是看到曲家也死了人,就不想了。”
他突然也笑了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凭什么只有我儿死了。要死,就都得死。若是凶手被抓,曲家和赵家还能死人么?”
他眸色逐渐染上疯癫之意,“说起来,还得谢谢司徒南。否则我怎么甘心!明明是一同做下的孽!凭什么死的只有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