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眉心总是轻轻蹙起,她朝林清如摆了摆手,“大人快些离去罢。若是让人知道又是我告密,我可怎么好呢?”
林清如不知说些什么,欲言又止。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她轻叹一声,带着满腹疑虑,转身离去。
青黛的嘴唇始终保持着淡淡的浅笑,她看着林清如离去的背影,又转脸看向手边的茶盏,只觉眼前的视线早已模糊不清。
耳边有滴答滴答的声音响起,让她在剧痛之下只觉得眩晕。眼下的宣纸早已是猩红一片,开出一朵朵绚烂的血色花朵。
像是画中蝴蝶飞向的花朵,又像是画中美人留下的血泪。
她无力的垂倒在画上,打翻了所有的墨色,成为这幅斑斓画作中的,最后一笔。
迷离的眼中如走马观花般回想起这一生,想来,图的不过只是几个字而已。
“我为什么,她凭什么。”
她颊边仍勾着那抹浅淡的笑意,
“不欠你了。”
第四卷 三:此身非我有
第66章 朝堂震怒
弥漫着袅袅熏香的房间之中, 端坐之人云淡风轻地品茶,冷眼看着其下有人恭敬地朝他躬身拱手。
“殿下,苏鹤毅怕是已经被牵扯出来了。”
“没有的东西。”端坐之人冷笑一声, “看不出来,林清如倒真有几分本事。”
“殿下,接下来该如何处理此事?按照林大人的性子, 只怕不会轻易放过。”
空气中氤氲混杂着沉香的淡淡香气, 那人闭着眼, 轻嗅茶香, 用淡然地语气说道:
“去通知苏鹤毅吧。他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后者了然,“是。只是……”
他迟疑了片刻,“林大人恐怕会和她父亲一样, 追根究底起来, 只怕是坏了殿下的大计。”
那人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低笑,“那就让她像她父亲一样,悄无声息的死掉。”
“是,小的明白。”
“记得想个法子, 在别处动手。”他眉目间满是胸有成竹的轻笑,
“最近京中, 他们可盯得越来越紧了。真是有意思……”
————
教坊司之案, 在青黛之死中, 以无人问津的姿态, 落下帷幕。
对于青黛的自尽, 林清如只觉得茫然。不过一句命运使然, 便轻易总结了她们凄苦多舛的一生。
可惜她们没有机会。
身为女子的命运, 难道就该天生掌握在别人的手里吗?
教坊司的大门, 是永远不会关闭的。女子们无足轻重的命运, 从不会引起他们的任何在意。
这里来来往往,会有新的鸨母,新的水刑,新的青黛。
她们会在时间的流逝中凝固成一个符号与代称,是为虎作伥者,或是任人宰割者。
而对她们敲骨吸髓的恩客与掌控者,从不会在这些凄惨的故事中留下一丝痕迹。
要怎样才能荡尽着一切的不公呢。
这日早朝,林清如将事关苏鹤毅的案件一一禀报,
“皇上,微臣参奏户部侍郎苏大人。苏大人身居户部要职,却知法犯法,参与拐卖人口、贩卖私盐、包庇罪犯、杀人灭口。”
苏鹤毅闻得此言,慌忙之中瞪大了双眼。他面色苍白,张着嘴却说不出辩驳之语。只能跪下,一边叩头,一边大呼冤枉。
林清如只是条理清晰地说道:“证据确凿。当日人贩孙荣之死,有证据表明其死于非命。现亦有盐贩方朝、掮客杜梁的口供为证。”
对于人口拐卖一案,皇帝似乎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关心之意,反而是对贩卖私盐的行为表现出了极大的愤怒。他狠狠一掌拍在龙椅之上,
“你竟敢以权谋私,侵吞国帑?”
皇帝向来优容,从未在众人面前有过这么大的火气,吓得朝中之人纷纷跪下请罪,“皇上恕罪!”
苏鹤毅更是脚下一软,磕头如捣蒜般,求救的眼神在众多背影上来回逡巡。
只是眼下能说得上话的人大多是泥菩萨过江,谁也不敢在火头上触怒龙威,自然不发一语。
“苏鹤毅,先关押起来,严加看管。”皇帝的怒气似乎只在一瞬之间,此刻的声音已经沉静得如风暴即将来临的海面,让人无端觉得不安与惶恐,“查抄苏府,亲信家眷,一律严查!”
他看着司徒南,“交由大理寺着手去办。”
司徒南拱手应下,“是。”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又像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如此说来,当日林卿所禀的人贩之死,确有疑窦?”
他的眼神带着无形的压力,瞥向兵部尚书李元达与司徒南,当日他二人言之凿凿孙荣死于自尽,今日怎得又再次提起?
“二位爱卿,可有什么话说?”
司徒南神色中带着极力压制的紧张,他看向林清如,“敢问林大人,可有新的证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