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杨琮走远的背影,又低头看看那被人扔在角落的《华夏地志》,刘三娘登时脑仁疼。
她生来身子骨不好,好在祖父好生照料,遍寻名医,将养到如今。顽疾越发好了,许久不曾脑仁疼了。
嫁入东宫这才几个月功夫,脑仁疼的时候,越发多了起来。连带着颈骨也有些难受。
气急之下顾不得贵女仪态,踢了《华夏地志》一脚,将书册踢到长条案几之下藏着。
让她多去正阳宫走走,好替杨琮分担么。崔二当初被他们合谋欺瞒,合谋背叛,到如今不知攒下多少怨气,让她多去正阳宫走走,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从四月下旨开始,她便开始筹谋应对,说一个主意,太子不允许,说两个主意,太子亦然不允许。
若非常听他骂崔二,她险些以为太子还惦记崔二。
事到如今,见陛下护着崔二,见崔二受了一点子薄待,便不管是何场合,出言斥责,太子方才知晓应对,方才知晓着急。早干什么去了!
都是一群没脑子的夯货。
未雨绸缪不要,偏要亡羊补牢。
第15章 我就胡搅蛮缠了
新婚第二日,杨恭为避免再次出现昨夜的尴尬,早早使人去正阳宫说话,晚间他要来一道晚膳。
崔冬梅是万分没放在心上,权当如同此前相处。反而是香香、脆脆两个丫头,以及正阳宫一众嬷嬷宫婢,小心谨慎,生怕出错。
在崔冬梅的话本子还未看完之际,小厨房管事前来询问,晚膳可是要特意准备什么?
毕竟昨夜什么也没有,今夜再没有,这话有些不好听。
冬梅没领会到其中之意,漫不经心继续看话本子,“往常是什么样,便是什么样,无需刻意。二哥……陛下不是个计较的人。”
管事娘子:“娘娘,要不,多多少少还是准备些,外头传正阳宫的闲话,也是不好。”
“你出门看看,偌大的京都,我的闲话还少!不用在意。昨夜那个翡翠虾仁不错,再做一次。”
就算她是个不上心的皇后,也能摆摆威风,这就够了。她现如今就怕杨恭还记得当日的胡言乱语,哪里还敢在这事儿上头凑上去。
晚膳前后,杨恭匆匆而来。像是怕崔冬梅急躁之下,一个人用膳。
他堪堪到正阳宫门口,歪坐在窗户跟下的崔冬梅打眼瞧见,“陛下这是做什么,着急忙慌的,注意君子仪态。”
杨恭有些莫名,适才还好好地,她这是怎么了?
及至瞧见崔冬梅握在手中的话本子,“少看这些坊间话本,都是些不堪入目的。”
“什么不堪入目?”
崔冬梅将话本子摊开,送到杨恭眼前,只见上头赫然写着:花圃十艺。
杨恭语塞。
而崔冬梅像是来了兴致,仰头去看杨恭的面颊。他因出言莽撞,眸色微微收敛,撇开看向一旁。
“陛下,你不敢看我啊!”
杨恭不搭理她,阔步走到圆桌旁,准备用膳。
崔冬梅哪里会放过,当即跟上,随意拉了个圆凳,坐在杨恭身侧。偏头去看他的眼睛。
“陛下,在想什么呢?陛下觉得我看的话本子,该是个怎样的话本子?”
杨恭:“用膳。”
见他并不回答,崔冬梅料想他没想什么好事儿,“陛下,什么样的话本子,才用得上不堪入目?陛下教教我。”
“用膳!”
杨恭的话,带上三分怒气,崔冬梅见他如此,讪讪离开,相对而坐用膳。
及至少女的身影离开,再吃上一勺粳米羹,杨恭那口气才舒展开来。
这多年来,还是头次有个妙龄少女,毫无顾忌地坐在他身侧,看着他的眼睛说话,像是从他的神色中辨别他的心绪,看出他的伪装,明白他的脆弱。
饶是他心绪坚定,不为所动,可那若有若无的幽香,一直萦绕鼻尖,散不了,逃不掉。
打从入门开始,先被她言语挤兑,继而说错了话,被她抓着错处。
杨恭那颗许久不曾颤动的心,不知为何多了几分涟漪。
待她走远,自己平复一切,杨恭方才去看她。
她低头用膳,夹了几块翡翠虾仁,一勺芙蓉羹。那鼓起来的腮帮子还没下去,就又看上了烧鹅,一筷子夹个鹅腿。
现如今京都小娘子,力求纤细苗条,如柳扶风,崔二却是不一样。她困了便睡,饿了便吃,吃得还像个偷油的小耗子。
杨恭冷不丁一笑。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半点没有心眼子。”
正在啃鹅腿的崔二:……
待吃下这鹅腿,崔冬梅疑问道:“陛下为何这般说?我又出了什么闲话不是?”
杨恭的笑意更深,“没,你好着呢,堪为女子表率。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