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彩霞,浮现在小娘子面颊,男色迷人,她也有今日。
“不是,不是这个。”软绵绵,似云朵,似饴糖的言语,不经意之间脱口而出。
男子嘴角翘得老高,“那还有什么?你细细说来,我有些不记得了。”
崔冬梅很是不喜,转头打算说他两句不好,却见这人满脸喜色,满目柔情。一瞬间,她已然准备好的呵斥之言,没了出口的路,胸前愈发厉害的心跳,告诉她,这人知道,从始至终都知道。
“你!”
你什么呢你,她不知该如何继续,“你笑话我,”不妥,转而说:“你知道的,非要诓我自己来说。你这是什么癖好?”
“癖好?嗯,也成,算是个癖好。”杨恭全然不否认。
他眸色中的笑意,夹杂几分得意,令崔冬梅那颗心,跳动得越发有力。
不及她说话,这人突然低头凑到她耳畔,“这癖好,不喜欢么。”
灼灼热气,低声言语,萦绕四周。她喘气不迭,呼吸不畅。加之面颊上的红霞,似胭脂,如梦如幻,似云边皎月,灿然不似凡尘。
他又凑近了些,“你不喜欢么。”
似蛊惑,似引诱,引得崔冬梅缓缓抬眸,分出一二分神色落在他鼻尖。暗夜荧光,昏黄灯芒,绕着他鼻尖,星星点点的光晕,似佛光灿灿。
她晕乎乎说道:“你说什么?”
男子轻笑,朝她耳畔喘气,一股股气息,夹杂极强的情义,冷不丁扫过耳廓,窜入耳朵,战栗非常,浑身酥酥。
“我说,你不喜欢么。”
“嗯,让我想想,”崔冬梅屏气,将自己全部的心绪凝集,落在他鼻尖的光芒上。
“喜欢,很是喜欢。”
一瞬间那原本放在背后的手,跨过腰肢,及至小腹,将人稳当当团住。
“喜欢什么?”
小娘子将自己的手,徐徐落在他手背,温暖祥和,无一处不好。
“二哥哥,还没有告诉你,我心悦你,好早好早以前便开始,那是连我自己也不知的时候。”
月影羞涩一笑,藏入云朵之后。
“我知。我一直在等你。”
等你明了自己心意,等你亲口告诉我。
在崔冬梅不解的神色中,他柔情似水说道:“我心亦然。”顿了顿,方才继续,“很早很早。”
崔冬梅噙着笑,“那不能很早?你还惦记五娘子呢。我们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要在一起,你提前来找我,如何?”
“那时,你还小。”
“哼,你就是嫌弃我小,旁人家的童养媳怎么说!”崔冬梅急了。
“好好好,如你所言,我去找你。”
三生之约,七世之盟。
往后的日子,他们月下赏花,水榭弹琴,去苍山看雪,往东湖泛舟,当然,再有夜深人静之时,听听小儿胎动。杨恭一直记着崔冬梅月份不小,又是双胎,日日关照,时时惦念。
白日里不论是前朝听政,还是立政殿书房论事,总会时不时派人来看看,她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末了,再问问太医,会不会早产,有无妨害。
战战兢兢好几个月之后,终于等到瓜熟蒂落之际。
这日一早,崔冬梅吃得香,一连喝两碗粳米羹,几样瓜果蔬菜,方才作罢。早膳之后,依着太医的吩咐,走动走动,谁承想,堪堪出了正阳宫大门,就有些不好,小腹涨得厉害。
她一把拽着香香胳膊,“快,快扶我回去,怕是要生了。”
香香病愈,重回崔冬梅身侧伺候不久。闻言,急吼吼嚷嚷开来,扶着崔冬梅回去。
正阳宫东侧间,一应物件早已准备齐全,五六个稳婆并几个经验十足的老嬷嬷,伺候一旁。这几人见崔冬梅主仆回来,忙不迭上前问话,“羊水破了?”
香香点头,崔冬梅吩咐,“小厨房备上热水,请向太医来。”
去岁才有郭侧妃之事,崔冬梅亲自得见,她有些害怕,怕自己有个不好,更怕自己去了,只能父子两个相依为命。
好在是向太医来得快,崔冬梅心中落定不少。往后的事宜,跟着稳婆的指引,并无什么差错,一切顺当得不能再顺当。
杨恭来时,崔冬梅已然入了东侧间生产,他在房门外坐着,站着,来回踱步,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从大朝会罢了之后,等到日头西斜,等到月色清冷,内间还未传来婴儿的啼哭之声。
幼年等候家人关切,早年沙场奋战,而后朝堂训斥百官,诸多事务,一一过来了,他从未觉得滴漏之声,滴答滴答,如此磨人,如此缓慢。
滴答之声,落入心房,于脑海中无限回响,似要炸开,似要吞噬周围一切。
不知是哪个时辰,内间突然传来小儿啼哭之声,杨恭正胡乱动作的脚步,突然停下。不敢置信,分外惊喜朝内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