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回家?”
“想静静心,顺便布置下花房。”谈及,宁书禾的情绪很淡,仿佛风吹便散,“周颂宜弄了些花和种子过来。”
她指了指放在后排的那束花,只想快点转移话题。
傅祈年却直接问:“因为你小姑?”
宁书禾指尖一顿,瞬间愕然。
傅祈年挠挠头,无奈解释:“前天璟哥攒的局,当时你说你得去找周颂宜,我就也没去,还是三叔回来单独把我叫过去说让我过来安慰安慰你。”
“三叔叫你过来的?”宁书禾皱了皱眉。
“三叔那天碰见了丁铭,你记得丁铭吗?咱们在米兰见过他两次,海城人,戴个黑框眼镜,卷毛,搞收藏的。”
“他跟三叔说了什么?”宁书禾只关心重点。
“你画展闭幕那天,他也去你在江南区那会馆了。”傅祈年有点不知道怎么概括,“他跟三叔说了你发脾气的事儿。”
好一个“发脾气”。
宁书禾冷哼一声,就因为这三个字,她只觉得一整天的好心情都一扫而空,别扭地不肯再看他。
她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努力这些天才勉强消化的情绪,在此刻骤然翻涌。
她觉得自己在他眼里像个毫无理智的疯子。
傅祈年只看着眼前的路,并没注意她的状态,继续说道:
“我感觉小姑挺好的,平时也照顾咱们,那天的事可能真是不小心,你就别跟她置气了。虽然不清楚你们平时是什么样,但像小姑、三叔还有我爸这些人,说是日理万机也不为过,难免——”
“傅祈年,别说了,求你。”
傅祈年倏然一楞,后知后觉她音色中隐隐的潮湿,他心里慌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时间竟然不敢转头看她。
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微微侧脸,却只看见她垂落的长发,挡住了所有表情。
车厢里寂静得像在无风的山谷。
十字路口,绿灯闪烁,红灯亮起。
他迫不得已,不能再往前走,只能刹停。
第9章 Chapter 09 上瘾
隐隐能听到海水拍打在岸边击浪的声响,整片江南区都安静得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
一路无言,车开回到工作室门口,停在别墅外的停车坪上。宁书禾半句话没说,直接开门下车,离开时没控制住力道,把车门摔出很大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傅祈年有些懊恼地闭了闭眼,趴在方向盘上静静等了半晌,再睁眼,面前整个建筑的灯都是黑的,她进去以后好像没有开灯。
人影消失,她已经离开了。
没有光源,他什么都看不见,没勇气追上去。
又搞砸了……
自己的本意并非如此。
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司的,傅祈年仿佛感觉到真有什么东西,连带着皮肤和肌理,正一寸寸从他的心脏被剥离,撕扯般的痛觉。
宁书禾从没这样过,每次两个人有矛盾,她几乎都能做到从不生气,总是心平气和地帮他厘清现状和原因,再找到解决办法,说她完全可以列出一整份PPT来分析也不为过,包括在上回他的画展开幕时,被逼无奈放了她鸽子的事。
可是这次,和过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她一个字都没说。
也没有哭。
记得有一次他问她:好像从没见过你生气。
她的回答是,生气不能解决任何事,只会让人丧失理智,把问题往更无法解决的境地推动,更重要的是如何解决。
她愿意想办法,他愿意听就够了,更何况——
[你不也同样从不对我生气吗?]
傅祈年陡然一震,瞳孔微放。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瞬间自喉间迸发,伴随血液蔓延至四肢,他仿佛泄了全身的力气,半瘫在椅子上,即便他立刻深深呼吸,却丝毫未能缓解。
不好的念头一茬推着一茬,控制不住。
他决定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等宁书禾消消气,他必须要再去找她。
手忙脚乱地从桌面的角落寻出一封急件,打开后检查无误便签了字,匆匆乘了电梯往楼上走。
“三叔还在吗?”
“您稍等,几位经理在里面汇报。”回话的是傅修辞的助理孟洵,“您要喝茶吗?休——”
“不喝了,我就在这儿。”
孟洵愣了一下:“您有急事吗?需不需要先进去——”
“不用,你去忙吧。”
“……”
孟洵察觉出他的异常,没再多问,抱着一摞资料推门进去,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才从办公室里出来,笑着对他说:“您可以进去了。”
傅祈年点点头,进门后站在其他人身后。
“告诉他们,这不是和华尚谈生意的态度。”傅修辞一边翻阅着电脑上的图表,一边皱眉,“明天是最后期限,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