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他问:“那……她人呢?”
话音刚落,突然。
陆桥余光里一支黑色的影子破空袭来,笔直地朝向傅义。
他被惊得徒然一抖,下意识扑向傅义高喊:“小心——!”
旋即。
砰——!
那空中突然袭来的东西撞上背后的花瓶,玻璃的碎声和金属的碰响交杂在一起。陆桥按着傅义心有余悸地向后一看,才发现碎玻璃里面躺着一只巴掌大的匕首。
傅义也瞧见了,下一刻就开始冲着房间里破口大骂:“还没死就出来见我!躲在里面装神弄鬼的算什么?”
紧接着,走廊的拐弯处冒出来个瘦弱的身影,声音苍老而有力:“喊什么?”
二人循声望过去,只见背对着窗外阳光的角落里,站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她穿着一件黑色紧身毛衣,身下一条黑色的布裙。虽然身材纤细,虽然右胳膊下面撑着条拐杖,但却一点儿也没有她将近七十岁的蹒跚,腰杆儿挺得笔直,银发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从此在陆桥心里,眼前这个人和“华水北”的名字划上了等号。
她这个人和这个名字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北方冬天里树尖儿上水雾结成的霜花。要人仰着头看才能透过阳光瞥见那丁点儿漂亮。
她一双冷峻的眼睛盯着傅义,像一对枯萎却依旧形状美丽的残烛:“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进门要换鞋。”
傅义愤怒地对上了她的眼睛,恨着笑道:“刚才是想杀我是吗?可惜了,偏了。是老了扔不准了吗?你是想杀了我吗?你真的想杀了我吗??”
但华水北似乎对傅义的质问置若罔闻:“我说了。换鞋。”
“你聋了是吗?我问你话呢。”傅义眉宇间强装的镇定被她轻轻挑破,转身弯腰,从碎玻璃拾起来那把匕首,对着华水北就要刺过去。
陆桥连忙眼疾手快地抓住他胳膊:“傅义!冷静一点。”
但傅义眼里只倒影着对面的华水北,恨不得拿着匕首要直接将她贯穿:“来。你告诉我,有多恨我?你的腿是我毁的,你亲口跟我说说,你有多疼,多痛苦,让我高兴高兴,行不行?老不死的?啊?说话啊?”
“傅义!”陆桥拉着傅义的手拼命把他往后扯,“你冷静——”
但忽然,他余光抬起瞥向刀尖。顿了下。
傅义在他放松的一瞬间挣脱了去,几乎用冲的刺向华水北。走廊上的猫都被惊了,张牙舞爪炸毛向四周跑。
只有尽头的华水北,安安静静地站在尽头看他。像座亘古不变的雪山。
就在情急的一瞬间,陆桥大喊:“傅义!那把刀!没开刃——!!”
忽然,傅义的身影在空中骤停。像是只突然被猎人射中心脏的飞燕。
房间寂静了几秒。空气中猫毛在阳光下飞扬四溅。
旋即华水北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换鞋。你的鞋还在鞋柜的老地方。”说完拐杖的声音就在房间里噼噼啪啪地敲起,留傅义一个人在原地宛如死寂。
直到那一瞬间陆桥才忽然懂了,傅义对她原来不单单是恨意。
第73章
“妈的……迟早有一天我要亲手埋了她。”
陆桥听见傅义低骂一声,而后故意把木头的鞋柜门撞得很响。他把一双棕色毛绒拖鞋拿出来的时候,几乎是用扔的,然后陆桥看见他气鼓鼓地踢开鞋子,脚伸进拖鞋里把上面的两只毛绒小熊的脸撑开。
见惯了傅义的皮鞋,突然这么一双鞋出现在他脚上。
显得他很乖。
陆桥没忍住“嗤”了声。
傅义就跟条小雷达似的,敏锐地瞪过来:“你笑什么?”
“没有。”转而陆桥又问,“那我呢?”
“你光着脚吧。可以更好地被她砍死。”边说着,但傅义已经弯下身,熟练地从柜子里扔出来一双粉红毛毛兔,故意挑衅地看着他:“这个更适合你。”
陆桥一眼就看出是傅义幼稚的报复。
他若无其事地换上拖鞋,一对粉红还带着竖起兔耳朵的粉兔子也被撑起。
陆桥站在傅义身边,好乖地还故意与那一双棕色的小熊并排。他动了动脚趾,于是那拖鞋鞋面上的兔子耳朵也跳了两下。
“看。多可爱。”陆桥笑着望进傅义的眼底,手宽慰般地扶上他的后背,“不要着急。大不了谈崩了咱俩就跑。我帮你用兔子扔他。”
闻声傅义眼底微不可察地一颤。
紧接着做出个嫌弃的表情:“我有什么好怕的。”便向房间里走去。
陆桥顿了下,旋即跟上去。
屋子是木地板,但却看上去非常陈旧。有的几块甚至翘边都已经能用指甲直接抠开掀起的程度,猫和人踏在上面,每走一步都发出咚咚的声音,七七八八回落在房间里,像是在墙壁上胡乱碰撞的弹力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