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颢昀活了两世都没注意到这个问题,闻言也凑上来,轻声说:“谢恩隆从九品县官做到宰相,什么没见过,就算要仿制也不会留下这么大的漏洞啊,这印鉴上的刻字又确确实实是‘渝陵县印’四个字,完全没有逻辑。”
周围的游客早就四散开了,只剩他们两个,空气静得仿佛要凝出冰晶。
沈映盯着官印下面的一行小字,恍然读出来:“出土于谢恩隆墓。”
褚颢昀瞬间了然:“原来是被谢恩隆带进了棺材里,考古人员宁愿相信自己学的知识有问题,也不会怀疑谢恩隆会仿制自己的官印,所以就给送到渝陵县衙展览了。”
“那么褚警官,现在问题来了。”
沈映歪头指了官印一下,“现在有两种办法,第一个,联系渝陵警方和考古官方,公对公走形式,走个几天,把印鉴借走,再研究谢家要做什么。”
褚颢昀挑了挑眉,“第二个办法呢?”
“第二个办法。”沈映夸张地比了个抡大锤的造型,“我八十!八十!八十!我砸烂它,我学那个武功高强的中二剑客,八十!八十!就来个先斩后奏,先把正事办完,然后就回去让主任分尸泄愤!”
褚颢昀:“……”
骨折了还能犯病,狂犬病毒还是太顽固了。
好在警官理智尚存,端起双臂,淡定从容地评价道:“看来我是时候调去干狱警了,将来一定多给你发一卷手纸,行使男朋友的特权。”
“……”
沈映愣了一会儿,才道:“谢谢您。”
褚颢昀客气地说:“不客气。”
轰隆——
不等沈映说话,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倒塌声,就像无数巨石砸向地面一样,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紧接着是县衙深处游客们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叫声此起彼伏,扣人心弦,现场登时陷入到大片混乱中。
沈映和褚颢昀所在的县衙门口开始有游客向外逃,褚颢昀费劲巴力地拦住了一个出逃的游客,快速地问:“麻烦问一下,前面怎么了?”
那游客活见鬼了一样,指着后面,颤抖着说:“监狱那边有个人,看着看着突然进到警戒线里面,用手把石头墙砸出了一个大洞,像鬼似的可吓人了,你们也快跑吧!”
“用手砸石头墙,还砸出了个洞?”褚颢昀惊呆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那些没有痛觉的物种干的。
他刚想追过去,却又犹豫着回头看向沈映,“这里太危险了,又有谢家的死士在,我先送你出去。”
“不行!文物重要。”沈映坚定地看着他,“你现在就去。”
“……好。”褚颢昀懂得他的心思,也不再犹豫,拔腿就往县衙深处去。
看着他走远,沈映后退几步,撑到放置官印的展柜前站定,可下一秒,他就呆在了原地。
面前站着的,是那晚的中二病剑客。
他的中二病还是没治愈,仍然带着黑面具黑帽子黑斗篷,手里拿着一柄类似cosplay的长剑,正直勾勾地盯着官印。
而他看向沈映的目光冰冷异常,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第15章
沈映故作镇定,仍坚定不移地守在展柜前,见那人大步向自己走过来,连忙伸出尔康手,“别动!我知道你是谁!”
那人顿住脚步,愣在原地。
“魏雁行!”沈映拖延大喊,“你是景昭帝时期禁军骁武营首领,魏雁行。”
那人身形微微一顿,片刻后,盯着他,摘下了黑口罩黑帽子,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那是一张被刀痕贯穿全脸的丑陋脸孔,狭长的刀痕从左额头穿到右下颌,左眼眶空空如也,显然是陈年旧伤。
“你真的是陛下。”魏雁行嘲讽道:“阔别多年,你还是一样地让人讨厌。”
“我不是,我只是一个学历史的。”沈映说得坦率,“景昭帝在位时期,京都禁军分为四大营,在谢家被诛灭的那一年,四大营中有三营已换成了景昭帝自己的亲信,唯有这骁武营首领誓死效忠于谢氏叛党,宁死也不愿意忠君……既然知道幕后人是死而复生的谢家,那能给他们当打手的自然就是你了。”
“我呸!你也配让我效忠?”
魏雁行显然是不相信他会没记忆,从鼻腔里哼出了冰凉又嘲弄的一声,“自古以来,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室就是铁律,世家垄断了朝中所有高官,我们这些寒门出身的低贱东西只要依靠世家,就能有源源不断的富贵名利等着我们,可你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偏偏要扶寒门灭世家,让我买不到官当!你凭什么去决定别人的人生?”
“……”
沈映沉默了好一会儿,把自己的三观反复拼接重组,才挤出一句嘲笑,“好好好,今天你以卖官鬻爵为荣,明天家人以你进监狱为耻,这充分体会了九年义务教育的重要性啊,孩子,你上过小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