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先生仍是正襟危坐,此时此刻他在雪莉眼里称得上道貌岸然几个大字。这里是组织预定的地点,他像只不得不抛弃旧壳的寄居蟹那样被丢到这里面,在组织成员面前毫无隐藏的空间,只能拉出自己的心脏来做最后一道防线。
萩原躲在那颗只有他可见的炽热心脏里,对并无实体的系统说话,“研二酱没有很纠结啦!毕竟虽然有些尴尬,但现在的影响都是可以撤销的。只是……”
[只是什么?]系统好奇道,[只是觉得应该抵制私生吗?]
“不是!”萩原在降谷先生的身体里怒吼,旋即又平静下来,“只是,这样一次还有选择余地的自污已经让研二酱很难过了。那么作为卧底,用浸过他人血的泥土糊在身上塑造另一个自己……那又是什么样的感觉?”
电子音嘶了一声,[原来做卧底就是泥塑自己。]
它的宿主从它的声音里听出了奇怪的意味,勇敢地提问,“什么是泥塑?”
[呃,]系统沉默片刻,[中华文化之瑰宝,四大名著之一的《红楼梦》曾经说过,男人是泥做的,女人是水做的。所谓泥塑呢,就是往泥里加水。]
奇迹般地理解了的萩原:“……不是!这是一种比喻!只是用来形容做卧底的憋闷和黑暗,不是那种真正的泥塑!”
电子音也沉静下来,[宿主放心,本系统懂。是木胎泥塑塑金身那个泥塑,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泥塑。]
萩原用着降谷先生的身体,微不可察地缓缓点了点头。
“而且,”他在心底补充,“研二酱至少可以和小初沟通。”
他看向桌面,明漆下的板材水波般倒映着降谷先生模糊的影子,“如果是孤身一人的卧底之旅……会非常、非常地孤独吧。如果失去了好朋友的眼睛当镜子,也许会渐渐看不清自己的。”
系统没有再接话。而萩原平静片刻,终于继续接上了和雪莉的对话。
“雪莉小姐,”他尽可能用上了尊敬的语气,虽然现在想来这对他的形象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帮助,“说起来,我还有一件事想要向你请教呢。”
宫野志保已经默不作声地又点了一份三明治——不能不说是明智之举,反正是记在琴酒的账上——她捧着三明治,表情很天真,语气很嘲讽,“请教什么?提前告诉降谷先生,我们实验室确实可以做亲子鉴定。”
迎着降谷先生天崩地裂的表情,她淡定补充,“不过就算那个‘私生子’不是您的也没关系吧,你们做家长的不是都喜欢‘别人家的孩子’吗?”
降谷正晃:“……”
雪莉这张嘴也未免太毒了一点吧!
他沉默良久,才终于接上话,“不是!真的是关于组织成员的正经事!”
“你问吧,”雪莉歪头看他,“先说好,我不一定会告诉你真话。”
[不应该啊,不是说酒后吐真言吗!]系统愤愤不平,[雪莉果然是假酒!]
降谷先生没有理会什么真酒假酒,只是发问,“是关于琴酒的事——别那么大反应,我没打算与琴酒为敌。只是想问一问,有什么……和琴酒关系很好的狙击手吗?”
“狙击手?”雪莉一愣,“这倒是可以告诉你,但我只是研究人员,他们这些执行人员的事我并不完全清楚。就我所了解的,琴酒本人就是很优秀的狙击手。”
萩原认真记下来,“组织有训练培养狙击手的能力?”
“是啊,组织的性质摆在那里,他们经常寻找各种能增添自己威慑力的暗杀方式,”小女孩说起暗杀这两个字来熟练轻松得像是说起蝴蝶发卡,“琴酒能有今天的地位,也是因为他是首屈一指的杀手。除此之外……他和科恩关系不错。”
降谷先生却干脆地摇了摇头。
“科恩一听就是男性的代号,”他说,“我要了解的,是一名女性狙击手。”
想着小阵平发过来的那张照片上女性的样子,他补充,“琴酒有熟识的短发女性狙击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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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教官叫出宿舍的时候,降谷零根本没有想到他会接到这样的任务。毕竟他正处在卧底前期的秘密训练之中,最大的忌讳就是和外界联系;但是……
“给你办了个亲情号码,”教官语气平板地说,“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在线上通讯过程中伪装成对面那位先生的秘书,并在必要时刻协助他的行动。有问题吗?”
有问题,问题大了。降谷零瞳孔地震,“——亲情号码?!”
“啊,你说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