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研二酱,这只是你的错觉。现在正在进行的只是一次意识转移,你不必有这样夸张的联想……他拼命暗示自己,但是不行:那种痛感似乎已经将他的头颅穿透了,每次呼吸都带来一种翕动着的回响。他似乎无法保留自己的意识,即使想到什么东西也会迅速顺着那个空洞流走。
他想要坐下来,想要扶住些什么,握紧些什么——但是此时此刻,他处在完全陌生的环境。特工的安全屋对此刻的他来说是最不安全的:每一样东西里可能都包含着不能被破坏的线索、每一样东西可能都是潘多拉的魔盒。现在的他只能看见却无法判断,因此最安全的做法竟然只剩下停在原地。
渐渐的,他感觉那种痛楚消失了:他的意识似乎在升腾,跑到了什么诡异的上帝视角里去。恍惚间,他看到自己蹲坐在一片大雪里。但很快,他意识到那并不是他自己——弯腰蹲在那里的是小阵平。他身前的也不是白雪,而是反着光的墓碑。
研二啊,你为什么会觉得那是你自己呢?
——你怎么会觉得,是你在那里呢?你怎么会觉得你还在那里呢?
[宿主!可别上帝视角,宿主!]系统拼了命地在喊,[如果你是上帝视角,那你儿子岂不是要被钉在十字架上?一个传统的东亚父亲肯定不能接受儿子身上打钉子的!宿主!快醒一醒!]
而萩原没有回答的余裕。直到滚倒在地毯上,萩原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刚才坐着一把椅子。汗滴滚在脸颊上像泪,坠在地毯上像血,扩散开像是一团团霉菌。萩原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抹掉它们,却怎么也做不到。
改变不了的。抹消不掉的。腐烂了的就是在腐烂。萩原,你让朋友们失去你了。
这个念头让他的痛感更加清晰。但不再是头痛,并不是头痛已经平息,而是心口的痛感几乎像是又经历了一次爆炸:撕裂感。撕开他的身体,撕开他们的生活,将世界扯开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最终从那里吹过一阵深秋的寒风。
死去后的一个月,萩原终于第一次落下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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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系统简直是战战兢兢地在问,[你还好吗?]
“还好,”萩原——用着降谷正晃身体的版本——面无表情地戴上手套,以实际行动宣誓了他不做黑/手/党的决心,“已经不痛了。研二酱觉得自己很安全,至少暂时没有躺到这里的危险。”
[呃……]系统讪笑着插科打诨,[宿主之前不是说有本系统在的场景都不太平吗?现在好了,我们到太平间了。]
萩原:“……这种程度的笑话研二酱听得懂。要是听不懂就好了。”
无论如何,虽然嘴上在抱怨,额角还在抽痛,但眼前的工作还是要先做好的:这是他以降谷正晃的身份向公安争取来的机会,他要亲自到太平间检查一下外守一的尸体。即使只能看上一眼也没关系:他会让系统对所有信息扫描记录、设置备份。
[现在是不是觉得本系统挺方便的了?]系统开始在萩原的视网膜上疯狂投影各种桃心、星星和十字架,活脱脱一个主播系统重度依赖,[宿主,快给本系统一个五星好评!]
“现在怎样都无所谓……”萩原面对着各种少女特效也只是叹了口气,“但系统亲等下千万不要在外守一的尸体上投影这种东西。”
系统立刻关掉了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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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结果如何?”萩原一边一脸庄重地摘掉手套一边问,“这下系统亲不会又‘不识大体’了吧?”
系统:[宿主别再提这个了!首先本系统可以肯定,那个绝对是外守一。]
“那个?”
[……那堆。]
“那就好。”萩原平平静静地点头,以合格警察的素养克制住了内心对外守一已死的欣慰心情,“当时谷仓里的画面系统亲你也记录下来了吧?”
[宿主放心,全都扫描下来了!]系统打包票,[当时那幅儿童画,确实是新画哦,不是小时候的外守有理留下的。]
萩原点头,“既然这样,那之前让小学生画谷仓的那名老师,他在名单上的排序就要上升了。”
系统有点好奇,[什么名单?嫌疑人名单?]
“研二酱的致谢名单,”萩原一本正经地道,“感谢他在为小学生美术教育做出贡献的同时将炸弹犯数量维持在稳定水平:少了一个外守一、多了一个他。”
[宿主你用降谷先生的脸笑得好可怕……]系统颤抖道,[本系统再确认一下,你不是认真的吧?]
“当然不是!”萩原满脸正义感地摇头,“不过,从爆/炸/物种类来看,这个现场和四陵寺现场选用的不是同一种……别的暂时看不出来,还是不能确定是否是同一人或同一组织犯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