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遥沉默片刻,抹了一把自己的额头。那个“血洞”当场消失。
“是特殊材料,我用了高科技,”她解释道,“假发套下面藏了血包。就是这样,一点伪装小技巧。”
世良真纯疯狂摇头,“子弹的冲击力会把什么假发、什么血包全都掀飞的!这种事怎么可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完成,你别骗我,这是不可能达成的!”
安室遥在心底叹气。系统让她在这里引子弹的时候,承诺她一定会帮她屏蔽痛觉、修复身体,还会再像之前那样操纵买票程序,给她两张游乐园的门票。小遥不想承认自己是对最后一样动心了。
……但是,系统亲说,现场情况瞬息万变,如果它的主控区域不放在这里的话,可能没办法完成那种比较高级的视觉屏蔽操作。也就是说,世良真纯会看到她中弹;如果“特殊材料”的说辞没办法说服世良真纯,那就只能——
[语言是一种咒语,语言即魔法,翻译即背叛,小遥,]系统在她耳边默念,[就现在这一刻!对你的学妹使用魔法吧!你来朵蜜她!]
“你大哥就能在针织帽里藏血包被水无怜奈抱头瞒过琴酒,”安室遥复述着系统所说的、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话,“来叶崖来叶崖来叶崖来叶崖来叶崖……”
世良真纯的眼神逐渐迷茫起来。她跟着默念,“对……藏血包是可行的……接子弹是可行的……”
“没错,”安室遥坦然道,“所以,我没事。”
她的坦然很快就结束了。因为世良真纯扑上来,紧紧抱住了她。那样用力,那样紧密,那样……沉重。就好像少女单薄的身躯突然过载,一并背上了另一个时空不属于她的悲伤。那份从未得到释放的失而复得,被她像是丢出一个假血包那样,尽数泼洒在了学姐身上。
“学姐——”世良真纯大声说,“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安室遥沉默片刻,慢慢回抱住她。就像另一个时空的什么人揽着她打拍子那样,就像某位母亲安抚她甚少照顾的孩子那样,慢慢拍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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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停止的时候,他们也停下了手。就像……意识到另一场没有硝烟的冷战终究以失败和破灭收场,于是对命运放弃所有抵抗。
琴酒明知道维娜一定做了些什么,但他几乎不想再追问。她还活着,还能这样生龙活虎地站在他的对立面……他甚至擅自对此感到欣慰。
“维娜,”他说,“我以为你死了。”
你很没礼貌,小鬼。维娜累得够呛,她觉得她老了,老到和小鬼打上一场就浑身酸痛,老到不能再叫那个曾经能把半截身子都埋进雪里的人为小鬼——但她用尽全身力气翻了个白眼,“我为什么要死?”
“我以为你是那种蠢人,”琴酒很直白地说,语气中甚至有些欣赏,“没有理想就活不下去。但你不是。你是个灵活的叛徒。”
维娜竖中指给他,“……从始至终,你也没搞明白我效忠于谁啊。”
“嗯?”琴酒一皱眉,“你不是克/格/勃的燕子?”
你才是燕子,你全家都是燕子。维娜又用力瞪他,“我在华沙救了你,你甚至都没觉得自己是苏联人,却先把我当成了苏联人。所以,是你自己选择了信仰,不是你跟随了我、然后我背叛了你。明白了吗?”
这下琴酒是真的有点惊讶了。他长久地凝视着她的脸:淡灰色的眼睛、看不出年龄的一张短圆脸,脸颊上微微散着几点雀斑。金发垂在脸颊边,顺滑得简直不像一个欧洲人。
还是那么一张脸。是他自己……自行定义了这个女人。
“你当时给我吃东西——”
“只是为了让你活下去,”维娜不耐地回答,想了想又补充,“不是为了让你活下去做个小克/格/勃,只是把一只瑟瑟发抖的雪貂裹成皮毛丰厚的小北极熊。你会错意了,小子。”
“那你当时教我吹口琴——”
“也是为了让你活下去。音乐和食物都是必需品,毕竟我是华沙人。”
琴酒还是盯着她的脸看。看了许久后,他笑了。那张脸上简直不该有这样的笑意,旁观着的波本惊悚地发现,他这么笑好像竟然真的有点像北极熊了。
“你的儿子不像你,维娜。”
这就是睁着眼说胡话了,明明除了肤色哪里都像。降谷夫人吹了声很响亮的口哨,“那你更像?”
“你刚才说了,人可以自己选择自己像谁,”琴酒又是一耸肩,“知道我曾经的道路是自己选择的,也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