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系统相当机灵地出声, [那得看你们走的是黑/道还是白道啊。]
萩原:“系统亲, 不要破坏氛围。”
[氛围?]这会儿的人工智能还挺智能的,[听起来, 您是猜到诸星大要对安室遥说的话了?]
氛围营造者诸星大老师已走上他命定的天台。他俯身靠在栏杆上,也没在看安室遥,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台词——
“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安室遥走过去。她循着对方的目光往下看, 然后很用力地敲了一下栏杆。
“诸星先生,我肯定不能从这里下去啊!”她一本正经地说,把双手合在一起放在脸侧, “会摔成很——扁很扁的一张的。”
诸星大没有回应她。没有捧场地笑一声, 也没有冷哼一声当作没听见。他仍然只是望着天台下, 剧院所在的位置不算偏远,能看到不少行人来来往往。世界在失常之外正常运行,他们像是从巨大机器上滚下来的小零件、行星分裂出的小星球。
是时候了。应该把她送回去。无辜的未成年人应当被送回到正常的地方。
“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诸星大又重复了一遍, “姓相原的那姐妹俩现在人在日本境外,安全有充足的保障,你不用顾虑她们。”
[宿主, 他说的是真的,]系统就像个在边上递文件的小助手那样插话,[那姐妹俩人在美国,刚下飞机。]
小遥点头,跟着他重复了一遍,就像是在录音室跟唱似的,“不用顾虑她们。所以?”
“所以你可以走,”诸星大说,“现在就走。”
[你这样的女人,]电子音开始复读缺德台词,[不该死在这种地方……]
萩原:“虽然不知道系统亲在说什么,但感觉不太妙。”
[哈哈,]系统的声音里充满了辛酸,[这天台真的好天台呀。哈哈。]
不知道它在说些什么。这里是挺普通的、挺安静的天台,仰头就能看见星星。他们处在城市最安静的高度,向上走离烟花太近、向下走离人群太近,很适合两个人的交流。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每一下脚步声都听得清,是很适合做出选择的地方。
这是诸星大的选择。他提出愿意给她一条退路。他总是愿意给人退路的。
“走?”小遥问,“走去哪里?”
[逃去另一个世界……咳咳。本系统什么话都没说。]
诸星大仍然没有回头看她。他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会和试演时台下的那位鼓手更像一些。这种人的安静教人想到拧上的水龙头、关紧的管道阀门、上了保险的枪口。抿紧的唇线是近乎冷酷的严厉休止符。
“出去躲一阵子,”他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我会告诉他们你死了。对于他们来说,你只有活着的时候才有用,刻薄点来讲,是个专门用来展示某件礼裙——名为克丽丝·温亚德的演出服——的立体人台。你已经留下了那些照片,现在使命就算完成了。接下来你被丢到哪里,没什么人会在乎。你可以安静地活下去。”
水龙头松动了、阀门打开了、扳机击发了。是温水、是无毒无害的空气、是没有子弹的空枪。
他不是恶人。冷酷与严厉并不是只会出现在反派身上的特质,他是充满危险感却仍然让人觉得安心的人。
确实如他所说的,“安室遥”没有什么价值,他没有试探一个小女孩的必要;因此他的帮助应该全都出于本心。这样的人,恐怕不会是那个组织的成员。
——浮上心头的第一个感觉是轻松。小诸伏和小降谷的运气不错,卧底期间还能遇上另一个正直的人……呃,换个角度想想,真是小概率事件啊。两个卧底、一个立场成谜吃里扒外的卧底,再加一个中之人是警察的小女孩……这支临时组起来的乐队到底是什么成分啊!
[怪不得鼓手只能在台下,]电子音凉凉道,[这个情况他确实没办法上桌吃饭。刚好诸星大还是美国人,标准美式霸凌。喂!组织成员来了,你来这里干嘛?小杀手,这里是我们老鼠的地盘!知道吗,Eye乐队不收非卧底,不欢迎你!今晚舞台上要举办一场超棒的红方演唱会,猜猜是谁没有被邀请?你!]
萩原:“……所以,系统亲你是承认,莱伊也是卧底了?”
[是啊,]电子音充满了破罐子破摔的超脱,[反正您也差不多猜到了。]
卧底和狙击都需要等待和忍耐,诸星大算是个中强手。他等着小遥的回答,并没表现出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