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淡然摇头,“你的错觉。”
“——不是错觉!我自己做的东西我还不认识吗!你借了我的钳子一直都没有还,是不是!”
金发黑皮的公安一脸刚直不阿地护着别人的东西倒退两步,“才没有!这是我的东西!”
“就是研二酱亲手做的!还给我!可怜的小钳子,爸爸想你想得一天都只吃三顿饭了!”
降谷零没办法般地叹气。他停下来,将那把在铃木事件里借来的液压钳递过去。
要真是能一天三顿饭倒好了。他还没来得及问萩原,问一问这个他许久没见的同期——
为什么你今天的气色这么差呢?你的唇色几乎完全是灰白的,额角好像也都是冷汗。怎么搞成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第97章
就算降谷零已经在短时间里把各种糟糕的情况和对应预案都想过一遍, 萩原也还是对自己的真实状态一无所知:倒不是说他是个多么迟钝的人,事实上他几乎可以作为迟钝这个词的反例存在。只是……
只是他现在还有种死里逃生的不真实感。说实话,挺特别的, 人都应该试试这种体验:看别人死一次, 像是自己也跟着死了一次。
萩原觉得自己如同蒙在一层玻璃罩子、一层塑料薄膜里那样, 朦朦胧胧地在看世界。看似是出于对安全的考虑搬进了温室、隔绝了外界的伤害, 其实也把自己的情绪严严实实封在了罩子里。
流的眼泪流的血蒸发到穹顶也不会消散在天际,而是再落回来下一场酸涩的雨,最后再浇灌出浮着盐霜的土地, 将人也凝成一根盐柱。这是没错的, 在冥界边缘回头看的人当然就会化成盐柱。
可是谁能忍得住不回头看呢?
——在两个、三个身体间进行意识转换的过程是一种内循环。他不断经历着这个循环的磨损,暂时还没有人能冲进来打破它。
他真的已经很累了。但萩原是那种只会在独处的时候露出淡漠表情的类型。只要身边还有朋友在, 就有抗拒地心引力的力量将他的嘴角提起来。
“小降谷,”萩原开口,声音仍然很轻快, “不去琴行看看吗?”
就像朋友们真的能传输给他力量、保持活跃并不耗费他自己的力气似的。萩原从来都给人他能用朋友蓝牙充电、只要有人在身边就能做永动机的错觉。因此他停下来的时候才格外叫人觉得心惊肉跳。
——而降谷零对身边总是微笑着的人会突然停下、突然消失这件事精神过敏。
“我说,萩原啊,”他把更多担心的话像是在艾莲娜医生的诊所装作吃药那样压在了舌头底下, 大概是引发了联想, 嘴里真的发起苦来了, “你给我装扮了半天,自己不打算收拾一下吗?”
半长发青年很摇滚地甩了一下发尾,挺自信地笑起来。
“不用哦?”他抬起右手虚空做了个拨弦的动作,“在挑吉他这件事上, 安室先生需要用点精力装得很内行——”
“但研二酱是真的很内行!”
降谷零忧虑地藏在安室透眼睛里看他。但安室透只是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萩原先生只靠自己就可以选到一把好吉他?”
“哈哈,也可以这么说吧!”萩原谦逊地回答。
安室透抱起手臂, 刻意把手腕上的膏药露在外面,“所以,你本来是可以不必把我打扮成这样的?其实只是出于您个人的趣味才这样做吧。”
“难道安室先生不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萩原意味深长地摇摇头,“有一点伪装其实也不错嘛,至少我会觉得这样也非常优雅。”
——真是的。气色差成这样,你还有余裕安慰别人啊。
“好了,我们走吧,”安室透忍着把鸭舌帽回正的冲动,“去选一把好一些的吉他。”
萩原对他谨慎的形容词很不满意,“不选择买最棒的吉他吗?你可是有这——么棒的马自达!”
钱哪能乱花……降谷零额角都快有黑线淌下来了,好在是他长得够黑,也不太看得出来。
想是这样想的。但开口时,他说,“我要好一些的就行了。最好的留给萩原先生,怎么样?”
萩原:“……”
竟然有接不下小降谷甜蜜攻势的一天?!我还在做梦对不对!这是假的,这不可能是真实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