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刚才有一瞬间在想,”伊达航突然压低声音说,“这话可不能让……那家伙听到。说东京不安全什么的,他那会儿就听不得这种话。”
松田下意识就先是摇头,“他都好久没出现过了,不会听到的。”
“所以我才会想起来啊。”
“……嗯。”
“那么,”伊达航看着他,“萩原是真的没事?没有瞒着我?”
松田摇了摇头,又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事。但恐怕……按萩现在的行动轨迹,之后也只能瞒着你。
伊达航气得一笑。
“行,那我换个问法,”他说,“真没有要我帮忙的?”
“暂时没有,”松田实话实说,“不过需要的时候,我不会客气的。”
鬼冢班的班长一仰头。
“行吧,那我有件事要让你帮忙,”他把手伸进衣袋,摸了一把糖,“帮我解决一点这个。”
于是爆/炸/物处理班的王牌就像小学生一样,伸出手来乖乖地等着。把糖放进松田掌心里的时候,伊达航说,“开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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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结束后四小时。
萩原赶回病房去应付班长和娜塔莉小姐的查岗,而松田坐在家里,挺无聊地在翻看自己的手机。他被一条新消息吸引了注意力:一个他没有存储过的号码。
简讯内容有些语焉不详,能看得出是因为紧张。松田想了想,回拨过去。对方几乎是一秒接通,估计发出简讯后就一直握着手机不放。
“高木警官?”松田问,“我收到你的简讯了。”
对方的声音发紧,“松田警官抱抱抱抱歉!我、我是那个,搜查一课的新人巡查员高木涉——”
“不用报职级,”松田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那东西不值得在意。你是伊达的朋友,对吧?”
松田警官没有说下级、后辈。他说的是朋友。伊达大哥……他对他的朋友介绍我的时候,是这样说的吗?
想到这里,高木涉不知不觉地挺直了背脊。他像似乎突然顺过一口气,连口齿也跟着变得清晰,“是的!松田警官,我怀疑——”
他有些犹豫,但想了想,又将自己的发言继续下去,“我怀疑,有人在监听我的另一台手机!”
“把它关机,取出电池带过来,”松田干脆利落地报上公寓地址,“我在这里等你。”
高木警官下意识点头,用力点了下去才反应过来对方看不见,赶紧答应,“好,松田警官——”
“让我看见实物。”
松田像是有读心术那样,截断了高木对“你为什么不怀疑我看错、为什么不向我确认更多、如果是个乌龙怎么办”之类的展开。他挺没礼貌地放重语气,音节一个一个像是子弹一样打在通话另一头的家伙耳膜上。
“你知道我,我是爆/炸/物处理班的警察,”松田说,“让我看到实物。我们一直都像这样处理报警,你不必有任何顾虑。”
如果换上一个人,也许会在内心生气同行竟然不相信自己作为搜查一课警官的判断力。但对高木涉来说,这话毫无疑问是卸下他负担的钥匙。松田警官稳准狠地放下拆弹钳,剪断了他脑中那根绷紧的引线。
这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警察。他可以放心把一切全都交给他。一瞬间,仿佛连恐惧都消失了。
高木警官是个足够温柔的人。他一直在担心,因自己不够小心被窃听、导致警视厅机密泄露的话,大家该怎么办?但他从没有担心过这件事影响他自己的饭碗,默默瞒下这次危机什么的,他想都没有想过。
“好,”高木涉说,“我马上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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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结束后五小时。
高木涉缩手缩脚地坐在沙发上,挺大一个人无所适从地坐成一团。他是个敏/感的人,此刻他的手机被掀开主板摊开原件放在茶几前,对他来说简直像是把他自己按在解剖台上,掀开腹膜挨个摆弄他的内脏。他还语无伦次地想要解释,“这台是我的工作机,大学毕业之后在进入警校前我换了个号码——”
“嗯,你给软银集团多制造了一份套餐收益。”松田专心致志地摆弄着元件,看不出喜怒地接了一句。
这话让人怎么接啊!高木警官酷似对面卷发青年的下半张脸悲伤地绷紧了,不那么像的上半张脸也因为即将炸毛快速向对方靠拢,“呃……唉!总之,总之我今天总感觉我的手机耗电不太正常,然后通话也总有杂音,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地震的关系,但后来想了想,我的手机信号明明非常坚强,上次从雪崩中扒出来的时候、上上次从爆炸的餐厅里逃出来的时候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