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时,先看到五颜六色运动服领口的萩原:……这就是五彩斑斓的黑吗?!
[宿主,您终于醒了……要是您已经成为了代号成员本系统还可以说一句“酒醒了”调节气氛,但现在您只是边缘成员,纯完蛋。]系统悲伤道,[帮不了您了,您准备面对疾风骤雨吧。]
其实到现在,萩原还没感觉到他的手正被握着:说实话,他甚至都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清醒的只有意识,他只能勉强睁开眼睛。但是有些事即使是闭上眼睛、哪怕是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也很明显。
“不会有什么……疾风骤雨的,”头痛让他的思维断断续续,即使是在心底回应系统也很吃力,但萩原立志不再做让人等待的人,“在海上才会有疾风骤雨。研二酱现在……在家里。”
小阵平也许是会撕裂天幕、带来疾风骤雨的闪电,但这里是家里。这里不会有什么疾风骤雨。
“不要真的以为小阵平是很暴躁的人啊,系统亲,”萩原漫不经心、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他才不会因为这种事生研二酱的气。”
这时候他才感觉到掌心的热度。炸弹内部的红蓝线像交织错落的血管,会剪断它们终止死亡倒计时的手指此刻轻轻搭住他的脉搏。
萩原本来想说些什么话。但是他实在太累了,这感觉又太安心: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就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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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电图反应异常活跃?”松田感受着救护车顶的光,那东西明明灭灭,像警车的灯光那样一下下扫在他脸上,这里却不是他熟悉的地方,方向盘在别人手上,“医生,能请您具体解释一下这个指标代表的含义吗?”
医生递过仪器吐出的纸张,松田下意识捏住它。薄薄的纸张上还带着点温度,如果他伸手按上去,油墨就会像血一样黏黏地沾在掌心上。他生怕那些字符全都是正在流出的血,因此在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紧紧地盯住了它们。
“先生您别急,目前为止就是字面意思,不一定是疾病指征,到院后再做4+4的脑电图确认一下,”医生一点点拆掉贴片,方便等下将人带下担架,“嗯……就是分别记录睡眠四小时、清醒四小时的脑电图波形,进行分析。所以等下到院之后,您可能要为这位病人办一下住院手续。”
松田干脆点头,“没问题医生,请您正常安排治疗方案。陪护人员和金钱方面都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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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萩原才刚放了年假,你告诉我他要再请假一星期?”上司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然后你也要请一星期?我刚才颁布什么新规定了吗,我们爆处的王牌出门要单双周限行?”
松田没有生气,也没有着急。他只是平平静静地编辑着发给伊达航、拜托对方拿日用品过来的短信,这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远,还带着不紧不慢的敲击声,“抱歉。目前看来是一星期,之后可能还要视情况再续。”
“萩之前状态就不太对,年假回来之后我发现他在家里晕倒了,”他没有遮掩的意思,把情况原原本本说了出来——虽说他会冲在最前面,但他从来不是那种会放弃支援的类型,“医生说需要住院进一步检查,我也希望他能再好好休养。如果爆处有紧急情况,我会过去处理的。”
上司有些复杂地停顿了片刻。
“……松田,”再开口时他说,“你比我想象得成熟很多啊。”
而卷发青年手下生风地编辑完短信,也没露出什么开心的神色。
“只是现在需要这样应对,”他像是在对上级解释,又像是在对自己强调,“心浮气躁乃大忌,您说对吧?”
爆处机动队的管理官轻轻叹气。他并不是在从警的第一天就成了不出外勤、固定工作内容是坐在办公室喝三杯咖啡的管理官,也不是像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一样孤身跳进了警局里位列仙班。
但现在他如此孤单,而且孤单得很自然、很常见。真的很常见,端着餐盘去警视厅食堂看一看,有许多爆处警官都是一个人坐着,对面的位置空空荡荡,没有人想要去并座。无论是普通人还是王牌,哪有那样的天幸能一次次逃脱?
只能自我安慰。至少每一个爆处人的牺牲都是轰轰烈烈的。
如果是刚刚落到这个境地的警察,没准还会下意识脱下外套来放到对面占个座,然后才反应过来没有这个必要。认识他们的人路过时,会把那件外套从无人倚靠的椅背上摘下来,拉扯平整,好好地搭回他们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