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扣下扳机。火/箭/筒几乎是抵着潜艇的驾驶舱炸响,彻底毁掉了海妖漆黑的触手;他被后坐力带着,飘飘悠悠地在空中后退几十米,正好落在甲板上。
降谷正晃所在的甲板。
“父亲,”他毫不掩饰地大声说,“我做得怎么样?”
他得到的回答是一个拥抱。父亲的双臂在伞绳中交错,环绕住他,为他重新拢起可供翱翔的翅膀:本该断掉的那些命运线,此刻在这双手臂的努力下如此坚固地拉住他。
琴酒看着这一幕,有些僵硬地提起嘴角。他没意识到那是在笑:对他来说,做出这种表情堪称惊悚。雪莉看他的眼神已经变得很可怕了。
才不是为了什么父子亲情在笑,那很无聊。只是他看着降谷零哪怕被瞄准、哪怕下一秒就可能尸骨无存,也毅然决然扣下扳机的样子,想起那个女人说过的话。
真奇怪。她活着的时候他并不愿意听她说话,但在她死后,那些话就像是潮水退去、浮出水底的礁石一样,又尖利又真切,还被洗得又新又亮、闪闪发光。
“做狙击手最重要的是等,但也不能一直等,”她说,“你也许会等到一次扣下扳机的机会,但不会再等到第二次。不能犹豫,看到机会的时候就要扣下扳机……我有个妹妹,也是非常优秀的狙击手。她在雪地里埋伏了两天,为了等一个最好的机会。她等到了,扣下扳机的时候,枪却没有响。”
她做了一个对空气弯下食指的动作,“她以为是枪/械出了问题,想要再用力,发现扳机上卡着自己的半截手指。”
琴酒对着空气活动了一下食指。
有趣。血脉传承是这样的东西吗?宫野明美和雪莉并不怎么像,但他很像你。
系统远远在甲板上瞧见了琴酒活动食指的动作,当即给他播放经典配音,[你——过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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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岛的事就这样收尾了。传说本就虚假,逃走的宾加就像升空的人鱼一样不会再回来,没有继续寻访的必要。值得一提的只有两件事:其一是琴酒对这个从天而降的降谷很有兴趣,准备将他发展为组织成员,降谷零的卧底进度条突然就向前加载了一大截;其二是……
“降谷先生,我妈妈让我给您这个,”岛袋君惠仍很害怕那个莫名其妙对着她吹口琴的男人,但还是强撑着走过来,递上一个装满易容物品的小箱子,“她说您给她打过下手,而且您的手也很稳,再练习一下很快就能掌握这门技巧,必要的话也可以找她或者找我帮忙。”
萩原有些诧异地谢过。
“好了系统亲,我们该回家了,”他接过箱子,“虽然这次没逮到奥鲁霍,但也算圆满完成——等降谷先生的航班落地以后再做意识转换?”
[不,因为这次您接收的信息量太多了,意识转换恐怕会很痛,在人鱼岛就完成的话恐怕您会没力气上飞机……]系统叹气,[本系统可以短暂接过意识操控权,把名为“萩原研二”的身体送回东京的家中,之后您再完成意识转移。]
萩原并不怕痛,但他坦然地接受了系统的好意,“那就麻烦小初了!可要好好使用研二酱的身体,研二酱不想看到‘一男子在机场倒立’之类的新闻哦?”
[那可不好说,没准回头本系统就带着您的身体冲撞飞机,‘一男子当众打/飞/机’。刺不刺激?]
萩原:“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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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说得没错,真的很痛。
他在自己房间的床上醒来——系统还很贴心地把他的身体放在了床上——但他几乎感觉不到温暖柔软的被褥,而是仿佛被丢在海浪之中:窒息感与僵冷的重压折磨着他。他想按住自己的头,但他找不到自己的手臂,胡乱挥动两下之后,也只是从床上滚到了地上。
这下他感觉到了。砸在地板上的时候,他感觉胸腔剧痛,像是在爆炸声浪中翻滚了两圈。他应该很熟悉这个。
似乎有什么人听到了动静,冲进来扶起他的身体。他忘记了自己在家里,十四岁的姐姐、十八岁的同学、二十岁的朋友、三十岁的父母、五十岁的上司和六十岁的长辈涌进他脑海,挤占了他思维的全部空间。
萩原竭力抬起头,他想看清是谁在担心他,给出不让对方担心的反应:如果对方是长辈,他要尽量站起身来微笑;如果是姐姐,他可以说痛,但要大声抱怨让姐姐在无奈之中放心;如果是朋友,他要指指行李箱,传达一下此行太累、玩得太过头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