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从那天开始，少年开始有了变化。
他先是试探性地出门，后来开始交朋友。有时他会带三五个朋友回来，在桑树下喝茶聊天。程序总能听到他们谈论时局、文学，偶尔还有青年爽朗的笑声。
而且他还联系上了远在海外的堂妹。在得知他们一家遭受的苦难之后，堂妹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大伯是想把他接到海外同他们一同居住的。
但是青年想到了白家所要守护的秘密，最终还是婉拒了大伯的好意。
但即使如此，少年还是坚持每天给他浇水，然后靠在树干上，絮絮叨叨地说些心里话。有时候是当天的见闻，有时候是看书的感想，有时候只是静静地坐着，听风吹过桑叶的声音。
这样又过了十年。
桑树已经长得高大挺拔，而青年也步入中年，眼角有了细纹，但眼中的阴郁却消散了不少。
直到那一天。
天空阴沉得仿佛要压下来，乌云翻滚，雷声隐隐。
不一会儿，倾盆大雨便砸了下来，雨点又急又密，打在桑叶上噼啪作响。
一对新婚夫妻撑着伞，冒雨上门拜访。
他们看起来恩爱非常，丈夫小心翼翼地扶着妻子的腰，生怕她被雨水淋湿。
但是细看他们脸上有着不合时宜的忐忑，就仿佛心里在算计什么一样。
看到这一对新婚夫妻的那一刻，程序猛然一震，树叶无风自动，沙沙作响。
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这就是少年的死结。
也确实是他们害死了少年。
程序心急如焚，想要出口提醒少年，但奇怪的是，今天的雷格外大，轰隆隆的巨响几乎震得地面都在颤抖，仿佛在阻止他把事情说出口。
＂不行！＂
长达三十年的相伴，虽然他们不能言语交流，但程序早就把少年看成自己的弟弟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既定的悲剧。
他立刻念咒，将全身的灵气疯狂汇集在自己身体中，树干微微震颤，枝叶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他体内涌动。
然而，就当化形成功的那一刻，天上突然一道刺目的闪电劈下，直直地击中了桑树的树冠！
"轰！"
那一瞬间，程序仿佛听到了天道冰冷而威严的警告:
＂末法时代，不能成精。＂
程序知道天道的意思。末法时代的灵气稀薄，天地法则早已不允许草木野兽成精。
但！
他想搏一搏。
所以他并没有听天道的劝告，而是咬紧牙关，继续凝聚自己的灵气，强行冲击化形的最后一步。
而天上的雷声更加暴怒，乌云翻涌，电光闪烁。
看到程序不知悔改的那一刻，天道终于降下惩罚。
"轰！轰！轰！"
一道又一道的雷霆劈落，刺目的白光几乎照亮了整个庭院。
程序整棵树都被雷火包裹，树干焦黑，枝叶燃烧，最终轰然倒下，重重砸在了别墅门口。
这个场景，和几十年后的场景。
一模一样！
第66章
程序瞳孔紧缩着，树干表皮在雷光中寸寸剥落，剧痛如万蚁噬心，但他顾不得这些，踉跄着向前奔去。
说来也奇怪，他明明原本是人类，现在却觉得双腿走路非常痛苦，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当他终于赶到密室门口时，那个曾经趴在他树荫下读书的少年，如今已是满身血污，倒在冰冷的石板上。
他的后脑勺磕在石阶上，暗红的血在身下成了一滩。他的眼睛半睁着，瞳孔涣散，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看到这一幕，程序猛的扑了过去，他跪倒在少年身旁，颤抖的手指抚上对方的脸颊。
几十年来修炼的灵气在掌心汇聚，凝结成莹绿色的光团，他低下头，额头抵上少年的眉心，试图将生机渡入他的身体。
可灵气像是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无论如何都无法渗入少年的经脉。
"怎么会......"
程序咬紧牙关，再次尝试，可少年的身体仿佛已经拒绝接纳任何生机。
他的指尖开始泛出死人才有的青紫色，呼吸越来越微弱。
"不要......"
少年的嘴唇轻轻蠕动，声音细若游丝。
他看过那么多古籍，知道逆天改命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这棵树明明可以继续修炼，可以去看看自己的同类，可以去人世间看看，而不是为了救他，白白葬送自己的道行。
可程序不听。
天穹之上，雷云翻涌，刺目的电光在云层间游走，仿佛天道震怒，誓要惩戒这逆天之举。
"我知道......"
程序低语，嘴角轻勾，脸上是安抚的神情。
＂百年后，我还会转世成人的。＂
＂你不用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