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去看他的表情,忽然发现他脸上又是那种熟悉的,已经出现过的,压抑而悲戚的样子,他甚至没有皱眉,但他的痛苦已经从眼睛里流露出来了。
痛苦和快乐一样,遮住嘴巴,就从眼睛里流出来,遮住眼睛,那就从脸上流出来,如果连脸也遮住,那就从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和背影流露出来,藏不住的。
那似乎是一种不能停止的挖心之痛,时时刻刻折磨着他,让他不能安宁,不能忘记,更不能若无其事。
年轻人忽然有些好奇,忍不住想:难道他们的感情真有这么深?
哪怕已经被捅了一剑对穿,也还是放不下,还是依依不舍,甚至在想到的时候,明明应该记得自己说过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却还是红着眼眶,想问为什么?
他不能理解,因此皱了皱眉,想要问,又怕问到别人心尖上,戳人痛处,犹豫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问题,转而试图让执剑者高兴而笑道:“那我替你去吧?我还记得路。”
执剑者红着眼睛,面无表情,声音冷若彻骨寒冬说:“多谢。”
他真是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说。
年轻人笑了一下,倒也不介意他沉默寡言,问:“那你的衣服长什么样?要带鞋子吗?”
执剑者微微叹一口气,眼中有泪光闪过,目光带了回忆,声音轻飘飘的,仿佛唯恐惊醒一个梦:“随意。”
年轻人眨了眨眼睛,点头道:“那我现在去。”
“去吧。”执剑者甚至没看他,只是垂着眼睛,仿佛漫不经心,回了一句。
年轻人在半山别墅里随便找了一套衣服,又挑了一双鞋,打包带到了执剑者面前,执剑者看着他拿来的东西,有点嘲讽似的,微微笑了一下。
那嘲讽并不是对他的,而是对这些东西,甚至,有点自嘲的意味。
年轻人再次好奇起来,一时忍不住问:“这些衣服和鞋子有什么问题吗?”
执剑者微微挑眉,摇了摇头说:“没有问题,只不过,一看见这些东西就想起从前。”
执剑者唇角微挑,很轻笑了一下,那笑容像是蜻蜓点水,眨眼间就不见了,但年轻人直勾勾盯着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年轻人觉得自己头一次知道,好看的人能好看到什么地步,最好看的人也只好看到面前这个人的地步了。
执剑者仿佛察觉了,立刻面无表情,起身对他说:“多谢你替我把这些东西拿来,我该走了。”
年轻人欲言又止,想问他究竟有什么事情要这样忙,但最后还是没问出来,只是点了点头,轻声说:“我知道了。”
等到李百合已经将妖魔岛扩大成几乎可以媲美一块陆地的时候,执剑者已经成为仙家子弟们众望所归的,年轻一辈的第一,同时也是蓬莱中毫无疑问的宗主。
他们两个面对问题的统一办法就是打,谁不服就打谁,打到服为止。所以迄今为止,他们挑的对手里,还没有人能打得过他们。
双方声名赫赫,麾下众人也早对另外一个有所耳闻。
早有人在暗中蠢蠢欲动,一边磨拳擦掌期望打败对方,一边又希望自己把事情挑起来之后,最强者能打头阵,还不追究自己的过错。
这种情况下,小摩擦是不可避免的。
又一次小摩擦之后,蓬莱宗门弟子颇有些愤愤不平,议论纷纷。
“这已经是今年的第几次了?我都数不清了。他们究竟想怎么样?不会仗着死了还能从地底下长出来,就一个劲找我们麻烦吧?”
“他们也不是眨眼间就能从地底下长出来,长出来的也不是本来的那个,应该惜命才对。怎么偏偏那么不长眼睛?非要往我们的人的身上撞?”
“你觉得他们往我们身上撞,他们觉得我们往他们身上撞的!”
“要我说早就应该一波肃清妖魔了。哪里像现在这样,一点一点去检查封印,哪里破了就补哪里?现在多麻烦啊!要是能把妖魔全都杀了就好了。”
“你不知道吗?妖魔那边听说有一个王,似乎是妖孽转世,几乎把妖魔都统一了,现在所有妖魔都聚集在一块大陆上,那个大陆本来是个岛呢!可想而知这个王有多厉害。除了蓬莱宗主,谁能打得过?可蓬莱宗主又不愿意打。”
“怎么会呢?他不是最爱到处打架的吗?而且还没人打得过他。他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呀!”